第329章 成长（39）

    但他太自私，这声好，他说不出口。
    他不想认回父母，只是不愿意让她和他被亲情这两个词绊住，仅此而已。
    荒唐的愿望，所以不敢告诉别人，不知对错，偏执的走着，前路如何，他没敢去看，自以为应当会美好。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为我找回父母，你很高兴。”
    “可万一他们并不如你想象中的好么好呢？”
    连清抓着电话，情绪波动很大，不自觉加大了音量，引得过路的人疑惑的直看向她。
    她不管，只是觉得有点委屈。
    确实是委屈，情绪永远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而是随着年龄的变化的人更懂了如何压抑情绪而已。
    但也偶尔会有这样压不住的情况。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许青柠反问，连清顿住。
    许青柠多聪明的一个孩子啊，他不知道抛弃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吗？
    他知道的。
    知道，然后依然选择了原谅。
    血浓于水，即使这样，也无法割舍掉这份亲情。
    这是她连清，是许青栀不管付出了多少，做了再多努力，都无法代替的是吧。
    似乎所有的冷静与理智都在那一刻回笼，有一种名为失望的种子埋在了心底，开始生根，慢慢发芽。
    男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去而复返，或许是怕连清吃亏，或许是想再从连清这儿捞点好处。
    连清凝着男人看了两眼，他像是突然懂了什么抽出了一支连清送给他的烟送到了连清手上。
    电话并未挂断，电话两头的人却各自沉默。
    不是没有话说，只是每当千言万语即将出口时却总是会在前一刻逃窜开来，抓不住，也就不知说些什么。
    连清想说的话都卷进了这一缕细烟中，许青柠想说的话却转换成了细细的鱼刺带着一点刺痛滑回了肚子里。
    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燃到了尽头，连清依旧在出神，滚烫的刺激感冷不丁的传入感官时她只是依存着本能丢掉了烟头。
    然后她便一直盯着那微弱的橙红色火星，眼见着火星越来越黯淡，最后全部归于黑色，突然笑了。
    “如你所愿。”
    那一刻，透过冰冷的手机，一股子懊悔的心慌突然从许青柠的脚趾燃直窜心头。
    如你所愿，真的，如他所愿了吗？
    许青柠来不及思考，连清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只来得及听见那头的一声轻咳，而后，归于平静。
    “许青柠。”
    外婆的音调，陌生到许青柠的神经突突一跳，他开始感到无措，眨眨眼，竟然不敢与外婆对视。
    “真的没把我们当家人吗？”
    外婆是这样问的，这位一直在给许青柠慈爱的老人，终究还是被许青柠如此坚决的态度给伤到了心。
    “是我们对你不好吗？”
    “还是说，你真的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许外婆一直是一个很和蔼的人，勤劳，质朴，待人和善有礼。
    当年所有人都在背地里诟病许青栀的时候也从未有任何人说一句许外婆不好。
    从小许外婆就教导许青柠，要做一个善良，能给别人带去温暖的人。
    长这么大，许青柠没见过许外婆与谁红过脸，更没听过她说过任何人一句坏话。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让这位老人多失望，才能逼得她都说出了“白眼狼”这种词汇。
    一早就料得到的结果，可真的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结果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许青柠只想逃跑。
    可跑不了了。
    许青柠看着挡在那条路上的秦业，他就知道，这路就是这样，你想要得到什么，就不可避免的会失去什么。
    甚至更多时候，你失去的会比得到的更多。
    但你不能后悔，你也不敢去后悔，路走了一半，进退两难，你只能告诉自己，那就是你想要的，不要回头了，咬着牙死撑着往前走吧。
    那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啊。
    那是他许青柠自己选择的路，所以，望着许外婆还含着希冀的瞳孔，许青柠只能无力的低头，吐出最苍白的“对不起。”
    于是，亲人好不容易给他留的后路，被他封死，再无头可回。
    无人搭理的铁门在风扇与自然风的拉锯战下“咯吱咯吱”的响，屋内坐着四个人。
    连清，王报国一家三口。
    李红霞的手机被放在桌面上，有点吵闹。
    屏幕里播放着昨日许青柠的比赛视频，比许外婆录的更清晰，却没有许外婆录的那么详细。
    网络如此发达的当今社会，想找这段视频太简单了。
    王耀祖吃着薯片，好奇的盯着手机里和自己长得很像很像的男孩子，眼睛里闪着不解和羡慕的光芒。
    他的衣服好好看啊，身边还围了好多好多人，都对着他笑，也不打他，也不骂他，真好。
    王耀祖羡慕极了，天真的瞳孔里像是盛着漫天的星光。
    “觉得讽刺吗，你们的儿子如此优秀。”
    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上面有一处被烫伤的水泡，连清没有处理。
    不顾时不时的咳嗽，只是一根一根的抽着，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是……我们的孩子？”
    到底是不敢相信的，李红霞喃喃。
    谁敢相信呢，蛀虫的儿子却是九天的神龙，放在谁身上，都是不敢相信的。
    连清没有回答，她在想，这些人装什么呢？
    明明贪婪的光都已经明晃晃的挂在脸上了，还装什么不敢置信呢？
    “这当然是我的儿子。”王报国笑的有些扭曲，“我儿子出息了，再长几年就可以工作养老子了，哈哈哈哈哈。”
    “干脆直接让他做明星吧。”王报国抢走王耀祖捧在手里的手机，端详着里面的视频，面部表情相当滑稽，眼里迸着名为金钱的光芒，“我听说当明星赚钱的很，读书有什么好的，现在大学生都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不如趁着年轻早点去赚钱，我也早点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呵呵呵。”
    人不要脸起来，当真是无敌的。
    王报国一扫之前不愿意认下许青柠的决绝，一口一个儿子叫的亲切至极，美滋滋的规划着未来的生活。
    无一例外，全都围绕着有出息的儿子如何孝敬他的父母展开。
    连清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沾沾自喜的丑陋神色，眸色愈发冷冽。
    烟雾在整个房间里缭绕，将她的目光掩盖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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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