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曾经沧海

    叶臻带着玄天承走进林家当铺。
    林舒安见到叶臻，已经没有昨日那般随意亲切了，满脸都是愧疚，上来便要赔罪。
    “没事。”叶臻也没什么多的精力安慰他，只朝他笑了笑，“过去了。”
    林舒安咬了咬牙，眼圈微红：“小姐……我难辞其咎。”
    “那就好好查清楚了。”叶臻闭了闭眼，“我去看看林叔。”
    林舒安便给二人带路。
    叶林右手臂被齐根斩下，失血过多，显得整个人苍白无力，神志也有些痴呆，精神恍恍惚惚，半晌才勉强认出叶臻，一时激动，热泪盈眶，也不知是在为再次见到大小姐而欢喜，还是在为多位兄弟阴阳相隔痛苦。
    叶臻问过他的身体情况，稍稍放心下来，才问道：“林叔，你可还记得昨晚情形？”
    “昨晚……”叶林恍惚了一下，说道，“我和你几位叔伯在喝酒听戏，谁知那几个歌女忽然都不唱了，我觉得奇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就都趴在桌子上了，只有老五老九几个还醒着……”他眼中含着恨意与苦痛，“这才发现他们一瞬间没了呼吸……我听到尖叫声，那些歌女侍婢都不见了，一下子就打了起来……然后……血光一片，屋里油灯也灭了大半，我什么都没看清，一阵剧痛，右手就没了……”
    他说的断断续续，叶臻心中堵得发涩。她踌躇半晌，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林叔，你们往临川来时，路上可有谁表现异常？”
    叶林到底是世家出身，很快就懂了她的意思。他呆愣了半天，才哑着声音说道：“丫头，都是一家人，你怎么……”
    “只是问问。”叶臻声音是强压的冷淡。
    叶林闭上眼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身体颤抖起来：“也许有吧。那晚……老五出去过一次……是如厕，许久才回来。我们都以为他被带走了，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
    叶林睁开眼，浑浊夹杂着血丝的眼睛盯着叶臻，声音凄厉几分，“可老五没了……我看见他被砍了头……”汉子掩面哭泣，断掉的右臂在动作间又渗出血水。
    叶臻心头酸涩不已，却还是强忍着继续问道：“没有别人吗？”
    “还有别人？要什么别人！”叶林声音陡然响了几分，眸中划过怨毒的光芒，但只是一瞬，便恢复了痛苦的赤红，“大小姐，叶家是什么人家！叶家人绝做不出背信弃义之事！”
    叶臻沉默半晌，说：“我知道。”
    叶林看见叶臻灰暗的面色，十分心疼，眸光一扫玄天承和林舒安，露出浓浓的戒备：“小姐，你宁愿相信这些外人，也不肯相信叶家吗？”
    “林叔言重了。”叶臻眸光微冷，“他们都是我过命的兄弟。”
    “你信得过自然是好。”叶林痛哼一声，看向叶臻的目光也略微沉了下来，含着浓浓的担忧与怜惜，“小姐，外头不比家里，人心难测，你千万小心啊。”
    叶臻站起身来，行了个晚辈礼，“多谢林叔。您好好养伤。”
    三人走出房间，还未说话，走廊尽头便有一个小男孩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满脸眼泪鼻涕。小男孩径直跑到叶臻跟前，一把拽住她，大哭道：“寒姐姐，你快救阿姐！药里有毒！阿姐吐血了！阿姐……”
    “什么？”叶臻心头大骇，“快带我去！”
    小男孩是阿戌的弟弟，小飞。他哭了一路又跑了一路，好半天才喘匀了气，叶臻抱着他一路飞奔去看阿戌，他便断断续续地讲清了经过。
    昨日阿戌回来后便请了大夫看，连开了三贴药下去，今晨见好，便又开了三贴药，上午服了第一贴好好的，谁想刚才服下第二贴就开始吐血，大夫一诊脉竟说是中了奇毒，已经回天乏术。
    叶臻抱着小飞冲进屋，一眼便看到床上和地上大片乌黑的血迹，再看见阿戌发青的面色，心凉了半截。她半跪在床前，像昨晚一样用银针刺穴先吊住精气，摸脉的同时厉声问那守在一边的老大夫：“怎么回事，药里怎么会有奇毒？”
    “这……老朽也不知道啊……”这大夫在临川行医数十载了，有口皆碑，却怎么都看不出自己的药是怎么被人下了毒的，一张脸涨的通红，“老朽检查过了，药渣没问题呀。”
    “算了。”脉象一片混乱，叶臻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转头问玄天承，“你知道是什么毒吗？”
    玄天承摸了下脉象，说：“十宗剧毒之一，曾经沧海。”他顿了顿，又说，“一时半会儿不致命，但……”
    “会消除记忆。”叶臻咬了咬唇，闭上眼睛，“你能解毒吗？”
    玄天承眉目微垂，片刻说道：“能。”
    叶臻只是随口一问，不想他真能解。待要再开口时，便见他伸手覆上阿戌的腕脉，指尖流转出白色的灵力。那白色很快便将阿戌腕脉中的黑色凝到一处，旋即竟然牵着那一团黑色顺着他的指尖慢慢爬上他的手臂！
    “你……你在干嘛！”叶臻瞪大眼睛，“你疯了，快停下！”这哪里是什么解毒方法，不就是把毒转移到他体内吗？
    “无碍。”玄天承很快便转移完了毒素，身体微微一晃站稳了，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体质特殊，这点毒不会把我怎么样。”他站直身子，声音微哑，“她体内还有余毒，还是尽快带她去百草堂。”
    “好。”叶臻握住他的手，触感一片冰凉，抬头便看见他苍白的唇色，心头发涩，没有表现出来。
    阿戌缓缓睁开了眼睛，小飞第一个扑过去，哭着喊道：“阿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阿戌手上没什么力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小飞的背，“没事……阿姐没事的。”她看着叶臻，虚弱地笑起来，“小姐……”
    叶臻回过神来，没有松开握住玄天承的手，沉声吩咐：“舒安，准备一下，我马上带阿戌回宣城。”
    “好。”林舒安转身去准备了。
    叶臻看向老大夫，“老先生，辛苦你了。今日之事，知道该怎么说吧。”
    “知道……知道。”老大夫见她不追究，十分感激。
    叶臻点点头，让小飞送他出去，指着玄天承对阿戌道：“你中了‘曾经沧海’，他帮你转移了部分毒素，你体内还有余毒，我现在要带你回宣城。”
    “多谢……”阿戌闭了闭眼，忍耐过一阵绞痛，勉强撑坐起来，“给小姐和公子添麻烦了……”
    “哎你小心些。”叶臻忙扶住她。给她身后塞了个垫子，就又回转过去握住玄天承的手，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没事。”他的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些，手也暖和起来，自顾转移了话题，“‘曾经沧海’极为罕见，查查哪里来的。”
    “好。”叶臻应道。
    林舒安派人过来说车马已经备好。
    玄天承回避，叶臻帮阿戌换了衣服，又叫了小飞进来，问他：“我带你姐姐去宣城，你去吗？”
    男孩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宣城好玩吗？”
    “当然。”叶臻说。
    小飞拉着阿戌的衣袖，抬头看她，征询姐姐的意见。
    阿戌说：“那你要听话。”
    “嗯嗯。”小飞不迭地点头。喜欢天澜笔录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天澜笔录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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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