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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大年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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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那一日,秀秀守岁守到了凌晨两点,一躺下去就胡鼾连天地不省人事。本来以为这一觉要睡到中午12点,却莫名其妙地老早醒了过来。窗外才麻麻亮,正在想自己睡得好好的,怎么会老早就醒过来呢,听到窗外老麻雀“呱呱呱”地乱叫,声音嘎粗不算,还分外刺耳,才明白过来,是这只老麻雀搅黄了自己大年初一的美梦……这哪是一只麻雀啊……简直……就是一只乌鸦!
    “不得好死……”秀秀骂。
    “呱呱,呱呱呱……”老麻雀乱叫。
    “真的不得好死……”
    “呱呱呱,呱呱……”
    秀秀觉得一个大大的梦泡“啪”地炸裂开来,从头到脚,自己整个都被炸醒,再也没有睡意。
    天空漂浮着无数灰色的云影,似乎是那些炸裂开来的梦泡,一道亮色的裙边正在远方经营,极力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梦泡络绎不绝地从每一座黑屋顶升起,一心要赶到远方……
    看来,今天会是一个大晴天。
    秀秀的心情好了一些,拔开门栓,走出了屋,一眼就看到了老麻雀,站在夯土的院墙头。
    “畜生,大清早的聒噪,不晓得今日初一?”
    风依旧凌冽,屋檐下的冰窖子和脚底下的冰块子纹丝不动。这是多么冷的早晨啊!这只老麻雀不在牛栏屋的老巢里安歇,跑到院墙头干么子,闲得慌不是?
    “呱呱,呱呱……”老麻雀瞪着绿豆眼愤怒地抗议。
    “这还有理了……”
    秀秀觉得老麻雀就是狗剩儿,越没理越说自己有理,还真把秀秀当做了有求必应的千手观音。
    “讨厌!”
    不晓得是骂老麻雀还是骂狗剩儿,或者两者一起骂。
    “呱呱呱呱……”老麻雀气得在墙头蹦跶。
    “还真成了狗剩儿……”秀秀转身:“才懒得理会哩,大年初一的好梦就这么被你搅黄了……睏死了,睏死了……”打自己的嘴:“乌鸦嘴,乌鸦嘴……”
    “呱呱……”老麻雀得意地笑。
    “就不该出屋,就不该理会这只该死的老麻雀……”秀秀后悔呀,恨不得捡一块冰疙瘩扔过去,砸死这畜生……
    “呱呱呱……”老麻雀高兴地在墙头蹦跶。
    “扁毛畜生……”秀秀气得吐血。
    “呱呱……”老麻雀落到了墙外。
    “想跑……”
    秀秀跟出去,见到了血糊的萧盛文,也许这是老麻雀故意设的局吧。
    远远地瞧见墙根下一个血糊糊的人影,秀秀的身子开始抖动,她停下来,打量整个山村。
    多么静谧的一个早晨啊!圳沟的上空,风没有徜徉;远近的几处牛栏,牛没有“哞哞”鸣叫;惯常应该早起的人们,全都蜷缩在被窝里酣睡;那些古怪的精灵,没有自顾自地舞蹈……
    秀秀拉起棉袄的领子,迈开只穿了单裤的长腿,逃也似地回到了屋门口。“咯吱”,门自动开了,一群灰色的梦泡如断线的风筝,“啪”地掉落在秀秀的跟前……
    带身体暖和起来,秀秀的腿好像装了弹簧,几蹦几跳,再一次站到院外的墙角。
    老麻雀扑腾着从萧盛文的怀里飞了出来。
    秀秀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子抖得比上一回更加厉害,但她没有逃,故作镇静地走到萧盛文的面前。她早就注意到他没有死,胸膛时而平静,时而剧烈起伏。血糊住了半张脸,一身单衣破烂如袋,手上沾满黑色的泥浆,不止是手上,衣服上也是,头发上也是……她依旧想逃,但身体不听指挥。
    在空中盘旋了两个圈的老麻雀落到墙头,不再叫嚣不停,脚爪子牢牢抓住一块探出墙体的冰凌,小小的身子尽力前倾,紧张而别有用心的注视着秀秀的一举一动。
    后来回想这件事情,秀秀想到:“难道是那只老麻雀在控制我,将我当成了提线木偶……这是一只老麻雀还是一只老妖精?”秀秀沉思了整整一日,然后捣毁了老麻雀建筑在牛栏屋里的老巢,如果不是丫丫及时出现,大惊失色地厉喝:“你这是干么子……”老麻雀的老巢就进了圳沟。老麻雀再想安家,得跑到东海……丫丫也很是可疑,巴巴地等到那一刻出现……
    此刻秀秀鬼使神差地蹲下身子,擦掉男子脸上的血污,端详着眼前这个曾经被许多姑娘相中的男子。自己的嫂嫂子玉差点就嫁给了她,如果不是子玉以死相逼,子玉的爸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与萧粮初结亲的大好机会。子玉后来说,萧盛文不像一个男人。此刻的萧盛文只剩下半条命,更加不像一个男人。秀秀的心充满悲悯,觉得自己早应该来相救这个可怜的男人,一点也不犹豫,一点也不怀疑。
    说来奇怪,秀秀的心“咯噔”响了一声,身子不再抖动,一直在半空中漂浮的灵魂重新回到了躯壳。
    她立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转身跑进朝门,不一会儿,与新安、民安一起出来。民安的胆子像老鼠,瞧见萧盛文一身的血污,腿肚子转筋,栽在地上。新安一把将萧盛文抱起,对秀秀和民安喊:“你们去喊赵医师,就讲救命……”
    秀秀这才发现,鲜血淅淅沥沥地从萧盛文的身上往雪地里滴,新安一路过桥走进大屋,雪地里洒了一条血线……
    赵医师一边跑,一边套棉袄,两里路几分钟就走完了。秀秀和民安“吭哧吭哧”地跟在后面。民安摔了几跤,一路连滚带爬。
    赵医师先找到萧盛文脑壳上的伤疤,用了几包止血粉、几坨药棉和老长一根绷带包扎伤口。绷带很快就湿透了,赵医师咬着牙将绷带抽紧,鲜血才被止住。赵医师抹着额头上的冷汗,长长地吁了几口气,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萧盛文的手腕探脉,喊:“应该只受了外伤,还有救。”
    新安奉赵医师之命喊醒了队里的拖拉机手萧红兵,拖拉机“突突突”地被摇响,尧山村提前从睡梦中醒过来。
    拖拉机是队上的财产,拖拉机手每年交钱交物充当租金。还在搞集体的时候就有人举报,萧红兵将许多拖拉机部件藏在家里,就等着队上将拖拉机分给他。队上原来有一大两小3台拖拉机,能正常使用的只有一台,萧红兵接手,3台拖拉机跑得飞起。他现在雇用了两名拖拉机手,家里有新旧4台东方红手扶拖拉机,带驾驶室的大拖拉机实用性不强,维修成本高,收藏在牛栏屋里。听讲大队支书的崽被人砍伤了,萧红兵赶紧从年轻媳妇热气腾腾的身上爬起来,亲自开了那台最新的拖拉机,一路呼啸,震耳欲聋,绕道到了最靠近大屋的位置。村中的几条道都是青石板道,不够宽,拖拉机进不去。
    新安帮忙将萧盛文抬上拖拉机,带着秀秀与民安回家。
    粮初支书兄弟9姊妹,萧盛文堂兄堂弟10几个,家里的大事用不着外人帮忙。萧粮初当支书20年,跟他家人丁兴旺,影响力大有一定的关系。好几个堂兄弟估摸着盛文是被赵益安和街上的一帮水老倌打伤的,要去复架,赢了拆赵益安的屋,粮初支书态度坚决地拦住了他们。
    新安走回到抱起萧盛文的角落,那一片鲜红的血变成了酱色。
    民安再一次晕血,没有倒地,呕吐,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一进朝门,新安从牛栏屋里提了一把锄头,将墙角的污血铲道圳沟。
    “开年大凶啊!”他在心里叹气,虽然解放30多年了,但那个尧山村人完全不讲一点风水八卦呢?“血光之灾……有必要请师公子来驱神驱鬼,去去煞……”萧新安想。
    自己初六的大婚,不得不多提防点,千万不能让明玉受半点委屈。一想到温柔迷人的明玉,就要做自己的堂客,以后就有了名正言顺属于自己的女人,新安有些小激动。他下决心一定好好地待明玉,就像哥哥群安待子玉一样,让明玉做世界上……不,尧山村最幸福的堂客。这么想着,挖污血的进度快了不少,不仅挖了墙角的污血,还挖了石板桥前一段路的污血。挖完污血,他又决定将这一截石板路上的雪都挖干净,这样出行方便,大家来他家呷结婚喜酒也方便。
    他干得热火朝天,秀秀与民安在屋里等了好久不见他忙完,出来一看,三哥在搞义务劳动,也都提了一把竹子扫把帮忙。待清扫完学堂坡下的这一长截石板路,得胜回朝地扛着劳动工具往回走。圳沟对面萧二翁妈终于发了声:“监生养了几个好子孙。”
    新安顺嘴回道:“不如二翁妈的好子孙哩……”他爷爷萧监生虽然比二翁妈大了20多岁,但是一辈人,现在爷爷监生死了,剩下萧二翁妈放心大胆指点江山。
    “子孙是好子孙,但当时葬监生的时候你们都听不进我的话……”萧二翁妈的声音哪里是上了年纪的翁妈声音,分明就是年轻堂客媳妇的声音。
    “不听翁妈的么子话哩……”新安怔了一下,还是毕恭毕敬地问。
    萧二娥满意地哼了一声讲:“渡器的正方向不能对着笔架山的主峰,要偏一半分……”这回传来的是老气横秋的翁妈声音。
    “渡器”就是棺材,尧山村信佛道的人多,认为人死了留下皮囊,灵魂去了仙界(谁都不会认为自己的灵魂会去地狱),棺材不过是渡化的工具。
    “那又会怎样……”新安记得当时好像有这么个说法,10年前的事,那时他还小,记忆模糊而遥远。
    “不管怎么样……咯咯……”萧二娥干笑几声:“监生的堂客懂味,我萧二娥不能看着你们家……”
    “翁妈……”一个人影走到后门前,露出一张漂亮的娃娃脸,新安认得那时秀秀的闺蜜丫丫。“不要听我翁妈的,她喜欢胡说八道……”讲完了“砰”地将门关上。
    屋里传来吵闹声,丫丫好像讲:“秀秀家你可不能碰,碰了我不当你的孙女,更不接你的衣钵……”
    萧二翁妈好像讲:“这孩子带不亲,看起来像你翁妈,信口长的却是别家的肉……”
    丫丫好像讲:“要换在以前,还不得开批斗会批斗,牛鬼蛇神的一套……”
    萧二翁妈好像讲:“他萧粮初敢?太岁头上动土,住的还是我的屋……”
    丫丫好像讲:“你这是想翻天啊!难怪爱国哥哥讲,地主婆总是藏着变天账……”
    萧二娥的脸肯定变绿了,竟然好久没有吭声,再吭声明显受了伤:“萧雅玉,你到底是哪个的崽……”
    听到这里,秀秀推新安的背:“不停壁角,丫丫肯定是二奶奶亲生儿子的崽……”
    民安对这些不感兴趣:“我进去,看书……”
    新安高兴地拍了民安一巴掌:“要的,好老弟,今日看书,一年都会看书!三哥奖励你一个新书包,一支新毛笔……”想了想又讲:“哥将屋子隔成两间,哥讨了堂客,老弟一样跟哥住……”
    民安摸着头:“这是要我民安当……当么子去了……对了,电灯泡……我不想当光脑壳电灯泡,我跟我爹一起住!”
    尧山村只有大队部、学堂、宗堂装了电灯泡,靠小水电站蓄的水发电。
    “你这孩子……”新安爱怜地搂住了民安。
    瞧着三哥与五弟亲热如一个人的样子,秀秀想:“难不成你们一起讨堂客……”脸红得像萧盛文刚冒出伤口的鲜血。
    关上朝门前,她认真望了一眼圳沟对面神秘的大屋,心里讲:“今年不晓得会走么子运气,丫丫讲要不就是大红大紫,要不就大灾大难……这不等于没说吗?下一回我自己去问二奶奶……狗剩儿……”
    她咬着嘴唇,望着不晓得么子时候出现在青石板桥上的狗剩儿。他穿了一身山爹爹旧衣裳改的新衣,胸口处别了一朵红花……尧山村结婚的男子都会自胸口别一朵红花,狗剩儿这是……
    “发癫……”秀秀恶狠狠地在心里骂,横了狗剩儿一眼,“噔噔”地走进了院子。喜欢远乡是吾乡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远乡是吾乡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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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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