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离开工场

    秀秀领着姑姑萧永梅和姑父萧木到达水电站工场的那晚，哭泣了几日几夜的丫丫正在大姐的铺上睡得胡鼾连天，被父亲萧木单手提起，扔到门外。
    丫丫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一脸的泪痕掉落到窝棚旁的水坑，月亮满脸皱褶地摇晃着，虫鸣蛙唱瞬间停了下来。
    “是哪个？”丫丫仰起精致的鹅蛋小脸，恼怒不已。
    “是你的爸……”萧木蒲扇般的大手只管往丫丫的身上招呼。
    “救命……”丫丫身子卷缩成刺猬，叫声尖利、惊悚。
    他爸很少打她，特别是自她成为萧二翁妈的拐棍之后，很多时候还一脸笑的讨好她，但他爸打人的狠、毒、准牢牢地刻写在脑海之中，经常如蛆虫般拱出来，蚕食脑髓、脑浆、脑意识。
    “打人不对，打人不对……”躲在人后的萧爱国挤到丫丫身前。
    “我是他爸……”萧木本来就对萧爱国一肚子意见，此刻更觉得萧爱国不晓得东西南北，如果不是粮初支书再三交待不要与萧爱国发生冲突，他这一巴掌就会扇到萧爱国身上。
    “如果打人，我就让丫丫跟着我……”萧爱国一点也不懂味。
    “你敢！”萧木跳脚！
    “呵呵……”因见到父亲几乎休克过去的丫丫立马满血复活过来。“爱国终于接受了我，心诚则灵，水滴石穿……”傻傻地想。
    “有么子不敢，冇见过你这样的父亲……来，来，来……丫丫，你以后就做我的女儿……”爱国伸手将躺在地上的秀秀拉起来。
    “做女儿……”丫丫松开手，再一次瘫倒在地。
    “你是爱国的女儿……”来工地几天，工地的人就讲了几天。丫丫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就这么老，她就这么小？在她的心目中，爱国看起来只有20出头年纪，一点都不老；自己差不多一米五五，胸是胸臀是臀，一点也不显小。
    “原来是他讲我是他的女儿……”才意识到这一点，丫丫就开始犯困，脑壳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到得最后，脑壳不是脑壳，脑壳就是水坑，星星在水坑里使劲蹦跳，水蜘蛛横爬直行，难得停工一次的蛙、虫吹的吹唢呐，吹的吹喇叭，十二分起劲。
    “丫丫……”
    因羞愧一直不敢露面的秀秀大叫着扑倒在丫丫身上，她完全没有想到丫丫会不认她爸也不认她妈……萧爱国真的就是贾宝玉转世投胎，惹谁害谁！
    ……
    丫丫醒过来，人已经在从贵州开往湖南的火车之上。
    阳光透过窗玻璃，打在丫丫的脸上、身上，好像一只长了触角的精灵，优雅而充满爱意地漫游在她的躯壳之上和内心之中。躯壳伤痕盖着伤痕，补丁摞着补丁；内心衰弱、虚无，有时在有时不在，感觉到不在的时候在，感觉到在的时候不在。
    “爱国……”醒来后丫丫呢喃了一声。
    丫丫只记得这个名字，在一片白茫茫天地中只看得到这个名字，至于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能给她带来什么，浑然不知。
    这个名字在某些人耳中等同于毒药，不要讲呷，闻一闻就能中毒。
    “她不是我的女儿……”
    萧木脸色难看，从硬座椅上站起身来，走到车厢的另一头。他真的不想要这个女儿。这是第3个女儿。一个农村家庭连续生3个女儿，比男女一个都不生还要窝囊。不生料撇，没有心理负担也没有生活负担，放开手脚耍。生3个女儿夹着尾巴做人，特别是做男人。拼死拼命在地里忙，忙得没滋没味。
    “姑父……”秀秀蚊子叮人般地喊了一句。
    萧木根本就没听见，就是听见了也会装没听见。
    “我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带他们来呀……”
    秀秀自问没么子对不起丫丫的，帮助姑姑、姑父找回离家出走的女儿，这样的事情干得不可能错。丫丫只图自己痛快，问过他爸痛快吗，问过她妈痛快吗，问过她翁妈痛快吗？一个人痛快，几个人不痛快，这件事情显然做得不对，干纠正不对的事自然是对！
    “姑姑……”
    秀秀求救地望着萧永梅。
    “靠你了……”
    萧永梅求救地望着秀秀。
    “这个……”
    秀秀搞不懂向来会拿主意的姑姑现在为么子不拿主意。
    萧永梅冲秀秀点了点头，眼睛里并没有什么意绪。
    秀秀马上就懂了，原来他们都指望她呀！萧二翁妈指望她，萧木和萧永梅也指望她！靠，她秀秀竟然成了万能的神……
    “不要碰我……”
    秀秀的手刚搭上丫丫的后背，丫丫立马喝止。
    “不要把我当做外人啦……”
    秀秀的脸皮已经不是一张帛纸，而是一块厚麻布。人为么子要经历一点事情，主要是因为经历一点事情脸皮就会变厚。丫丫是么子人，不就是一个屁大点人吗？在她面前有么子不好意思的？不仅好意思，还很好意思。
    “是外人才不是我的仇人……”
    丫丫深刻地来了这么一句。
    “大姐是外人，但也是我的仇人……”
    丫丫在心中立马将深刻的那一句批得体无完肤。难道不是仇人？到工地的第一日，大姐就一口咬定丫丫是爱国的女儿，自此后，工地的所有人都咬定丫丫是爱国的女儿
    “所以我就成了爱国的女儿……”
    丫丫记起来了，自己明明白白听到爱国讲：“丫丫，丫丫，以后你就做我的女儿！”
    但是自己当时答没答应记不清楚了。
    怎么就不答应呢，答应自己就能留在爱国的身边，至于她会不会做一辈子爱国的女儿鬼才晓得呐！她跟爱国没有血缘关系，她想做爱国的女儿就做爱国的女儿，不想做爱国的女儿就不做爱国的女儿！
    “我要回工地，我要做爱国的女儿……”丫丫两只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秀秀：“如果你真是我的姐妹，就请你成全我这个愿望……”
    “我晓得我还是不是你的姐妹……”
    秀秀目瞪口呆地看着丫丫，不敢相信，丫丫真的就讲了这么一句荒唐透顶的话。
    “孽障！”
    萧木和萧永梅的脸变成了溜冰场。喜欢远乡是吾乡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远乡是吾乡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