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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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章垂头丧气走回,踢起块碍脚的卵石。石头啪一声打到火中,打得火苗一歪,余烬四溅,罗尚赶紧撩衣服躲。
    感到他心火比眼前的大得多,一摊手,安慰道: “认栽吧。”
    “是栽,我心甘情愿认。”叹完,又满不在乎了,“这什么地方,跟我讲讲,到底栽得多惨。”
    罗尚楞看他半晌,表示没看出半点甘愿,平淡回道:“战事尚不知,不过命保住,” 打量两人一圈,“ 无伤无痛,还算不上惨。  ”
    程章无语,摸上干燥的衣袖,周身除有点潮闷,还算清爽,确实谈不上惨。
    看出他纳闷,罗尚指着滩外激流,道:“那日里壕下是暗河,虽水深流急,但曲曲折折通到了外面江水,你不济事,一闭气就晕,我和他是南人,比你善水性些,就一路把你拖来这里。”
    程章似更纳闷:“你没逼他?我觉得他该把我丢水里自生自灭的。“
    “他逼我还差不多,”罗尚一晒,以劫后余生口气,“水下暗流旋涡太厉害,有时碰到,自己逃生都难,带个人更险,是他非要拉着你,好在有惊无险闯过了。”
    程章有些不自在,觉得内心破裂的一处又扭结上,扭得他酸涩刺痛。但表面只揉了下鼻头,把罗尚一戳,怨道:“你想我自生自灭,也不用这坦白吧。”
    “是啊,”罗尚更坦白,“你自生自灭,不来搅局,说不定我早把步阐逼出城降了。”
    “ 是,毕竟你在这里混多年,该比我能耐。”倒是谦逊让步,说得很诚恳。
    转而肃色问:“那从这处山谷,有何法再入西陵城?”
    罗尚也觉得是个问题,走出巨岩,往上看,远近观望。夜中,石棱道道突兀,褶皱处生苔藓,山的断面板直,直插江中,间隙很逼仄,在底处如陷在幽牢。
    不过从山水走势,认出了方位所在,罗尚回头道:“你也看到,绝壁难登,这里离城虽只一山之隔,但从水路上去就是吴军的严围,翻山岭过去,我还行,你估计不济的。”
    “何以见得?”程章听着就不服气。
    罗尚开始拉树藤,边拉边回他:“多是采药人道,贴崖壁,藤攀手登,可曾试过?”
    然后不屑地瞥他一眼:“你还是待这儿,等我遣人来救吧。”
    “才不要你救,”程章上前跟他一起拉,挑动嘴角,“我有一癖,没做过的,越是凶险,越心痒难耐,偏要一试。”
    ~~~~~~
    山崖另一面,山势稍和缓,倾斜铺向水面,形成漏斗状的峡谷。岩石树丛相间,山坳处聚有几处屋宇,能看到橘袖和桑麻,还时而听得到泠泠的猿叫声。
    本像是避世的僻野,此时却层层叠叠涌上甲兵,山风吹得铁击声响彻,漫山旌旗狂卷。剑戟在山岩间凿出凹痕,大军凭之借力,在灌进谷的大风中稳稳地,毫无阻障地往上走。
    杨肇当先,不看身后黑压压阵势,仅凭声息,就满心的笃定:两三处反击的吴军,早被强弩消灭掉。盘踞在上西陵城,似就在咫尺之遥,数步可及。
    不过山迂曲难登些,慢慢爬总能到的。何况正因为路险,再往上也无人迹。若非吴将俞赞交待,一般人很难发现这种进军路。甚至不用胡奋去增兵,以这番先锋兵力,只要步阐开门相迎,拿下西陵不成问题。
    沿山蜿蜒的城墙,在日光下显出厚重的轮廓,边缘缀着一线暗淡的余辉。城上不见旌旗守兵,阒寂中不过几声飞鸟嘶叫,在哼哧哼哧靠近的大军眼中,完全是座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到手的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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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口的郭洲,也被晋军密密麻麻布满,还有人不断地从山路、水路登上去。甲胄精光中,羊祜仍旧一身常服,不过没那么悠然了。他在高处徘徊,琢磨着地势,看不太清,便慢慢向谷口走。
    两山耸峙,窄道出其中,易伏兵,可居高而攻,本是行军大忌,但这里谷底水深,不行船而入的话,就得从山坡间走,山上岩多树少,即便有埋伏,看去也一目了然了。
    但此时只看到郭洲上的吴军营寨,木栅箭跺密布严守,谷内看不到一点防事,七谷村处的坡面上,杨肇先锋军正俯身前攀,而上方空荡荡的,只隐约露着西陵城的一角。
    羊祜止步,他不像杨肇那样欣喜,而是忧思重重:所猜测所谋计的,在这险山恶水前都变得不定,形势如山雾般虚渺多变,把握不到定点,但大军已临,士气方锐,必须果断决策,乘势奋力一击。
    胡奋跑前跑后,见都督站住了,赶上前禀告:“郭洲上的步兵外,徐胤从建平遣来三船水军,要如何调度?”
    羊祜对着谷中,只仰首叹:“虽路在咫尺,难涉如九关。”
    胡奋:“啊?”
    “建安时徐干诗,就如眼前西陵,虽不过咫尺,但像有重重险难,阻于其间在。”
    胡奋一脸尴尬,完全不懂这时候还吟什么诗,但对上司只能顺毛摸:“都督宽心,虽地势不利,但军力够盛,怎么都能进到西陵。”
    “我是要你想想,会有什么险难 ?”口气不满。
    胡奋又想“啊?”,感叹想顺却连毛都找错了,一时答不上都督问的,只得悻悻闭了嘴。
    “我想到的,是吴军对我等动向,不会视而不见,他们在严阵以待。而唯一可严阵的,就是上面郭洲营垒。”羊祜细目凝光,抬手,“杨肇没攻下,这里会集起兵,从隐没在山间的路,去阻挡七谷的进军。”
    胡奋恍然:“那简单,大军向上,先一举端了郭洲寨,再入谷援杨肇。”
    就像回应他俩似的,上面营寨突生一阵骚动。陆抗的将旗,招展在了门栏正中,听得见兵士唰唰侧身,向主帅至敬、俯首候令的声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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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祜与胡奋一对视,确认了下“果然如此”,便挥动令旗。大军蓄势待发,声威正壮,迅疾向缓坡冲锋。
    铁盾排出阵形,最前锋弩手,已然发出了第一波利箭。箭重,密密匝匝,如落石般轰向坡顶的木寨。
    吴军寨前,围栏和土垒在重击下破碎、崩倒,连角落高耸的望哨都塌了一半,唰啦声和着尘土溅起,浓雾一般席卷了整个营寨。
    羊祜和胡奋目不转睛地看,大军冲锋越发快,当先者已靠近尘雾边。
    而箭弩稍止息时,朦胧的黄尘被风吹散,吴军操戟掣刀,从寨中奔涌出,以几乎同样声势,猛扑向了来犯的晋军。
    “他们估计措手不及,现在才跑出来的。”胡奋看着评道。
    “你看像是措手不及吗?”羊祜心烦地反问了句,就不作声了,因为看到,半塌的望哨上,正站上一人,身形很是傲然,胄帽上的鹖羽,向上耸起,青黑绣袍覆铁甲外,被风吹得如招展之旗。
    这是主将陆抗,羊祜隐隐猜到,果然吴军集主力在此,前番虚虚实实,真是引诱他来此决战的。但已然临阵,却很是心慌,因为他看清陆抗神态,成竹在胸,踌躇已定,而且,他还站在了这一片山水间的——制高点。
    厮杀声中,不断有死伤者滚下,草木和水面泛出了红。踏着血,后继者仍在上攀。山端喊杀越发厉烈,铁甲撞击,戟盾相抗,箭、木石带着火轰砸不绝。烟尘和血腥灌入江风,呼啸席卷,将嗜血的热意彻底点燃、爆出!
    暗云半遮日,破云迸出的一道光中,羊祜见陆抗推剑出鞘,从眼前的惨烈拼杀移目,如山岳般沉稳身姿,缓缓转向,对准了更静寂的七谷村。隔着数里之遥,他却莫名觉得,看得异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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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奋见久无动静,嗫喏了声,就被羊祜拉上,飞速往谷口跑。他只来得及回望眼,见到只白鸟尖利叫,越过嘈杂的血战地,乘风翔至杨肇进军的前端,叫声破风刺耳。
    而在白鸟停处,随即巨响,大军踏过的山面,忽而内陷,一圈兵士栽入,惊恐的叫声涌出,其余人推搡着后挤。山岩空出黑幽幽的豁口,数丈宽,如猛兽齿牙,横亘在崖面。阴风回旋中,能看出是座天然石洞,但被封成了掩人耳目的陷阱。
    胡奋猛力鸣金,传出撤退令。与此同时,吴军郭洲营寨,也响起了震荡的鼓声,呼赫着递向前。洞口激起烟尘,埋伏在下的吴军持箭冲出,锋刃和礌石,纷纷飞砸向正攀在崖间,进退失据的杨肇先锋军。
    残兵相属,叠窜后倒,从险路直坠崖底,前线变得断续,覆在山面的大军成片成片滚落。高处陡峭难登,吴军占尽地利,攻击所向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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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洲撤军,全力去援七谷,接应杨肇后撤。 ”羊祜沉声令,按住胡奋拿着的铁锤 , “敲也没用了,自己会撤,集两处兵力,撤得了便行。”
    “撤郭洲军,山顶吴军来追,那不定撤得了啊。”胡奋不解。
    “不会追的,我料定。”满目血色中,羊祜面色阴沉,“尽是机巧计谋,证明他们兵力不足,不敢正面对抗,更不敢来追。”
    “避锋芒尽快退,是眼下唯一出路!”抓胡奋衣甲,狠声吩咐。
    胡奋领命走后,羊祜不禁有看向山巅的身影,他想起了一些先人的战事,赤壁鏖兵,连营火焚,东吴屡以薄弱之兵完胜强敌……
    “吴中才俊。”暗叹一声,目中露出一线敬慕又忌惮的光。喜欢昆岗玉请大家收藏:(663d.com)昆岗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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