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七）

    “是这样吗。”平五在装糊涂，“这种事无所谓了，今天是有事商量过来的。”
    虽然他装糊涂但事实就是这样，很早以前就曾报过一次自己的姓名，那时姑娘的名字也听她说过，但迫于没了继续的话题，不由地，在脑子里有了还没通报过姓名的错觉。
    清兵卫接受了平五的依赖，说马上就去找找线索，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似的，给他看了放在边上的一把白色刀鞘的短刀。
    “这把怎么样？刚从细江小姐那儿收到的。”
    “你只付给了她两分两厘吧。”
    “就算两分两厘我都想哭呢。”清兵卫说，“她母亲大人扭了腰，看她实在太难了，只好买下的。以前买下的双刀都还躺在那儿呢，但，这把短刀却符合少爷的要求啊。”
    “怎么说？”
    “您的要求是古刀的假货吧，这说的可是正宗【注7：正宗】呢。”
    “不行，”平五摇了摇头，“就算只是朋友之间，正宗可太过分。”
    “也是。”清兵卫叹了口粗气，“好吧，我去找找，你过两三天后再来看看吧。”
    然后等到了下旬。去过清鉴堂五，六次，清兵卫给他看了两，三把，但都不怎么样。要让聚会到场的人吓一跳，让叔父找回面子是他的目的，太普通的东西效果不大，怎么都需要一把有点名声的古刀赝品，他想找一把业余爱好的人难以看得出来的东西。但是，到了那个月底，清兵卫举手放弃了。
    “不行了。”清兵卫说，“本来刀剑就不是我的专长，这一开始就不是我能做的事。”然后，又拿起从细江那里买下的短刀给他看，“怎么样这把，只是看一下如何？”
    平五接过短刀，抽出一点看了看，马上摇头放下一边。
    “那个，------”平五说，“以前从细江小姐那里买下的给我看看。”
    清兵卫站起身，从堆满了店内的杂物中，将那大小双刀取出来，用布擦去灰尘递给了平五。平五先看了看短刀，再看了一下长刀。两把都不怎么样，像似备前国制造的货，但刀的品相不佳。
    “有价值的只有装饰部分了。”清兵卫说，“刀鞘还能用，刀笄【注8：刀笄】和目贯【注9：目贯】也值几个钱。我想只能拆下来卖钱了。”
    平五突然“等一下，”说着，将刀放下一边，拿起了之前的短刀。这次他抽出刀鞘仔细地反复查看，然后他拔下目钉【注10：目钉】，仔细查看了刀身。
    “怎么了？”清兵卫问道。
    平五没说话看着刀刃，刀身。
    “这是烧过的，”平五自语说，“确实是用火烧过的东西，再次烧过是没错的，但刀身材质和刀刃都很不错，虽然不磨一下看不出来，但从刀纹来看和相州出产的古刀很相似。”
    “不会吧，难道这是正品？”
    “不太可能吧，”平五苦笑，“不过这和相州产的古刀相似是没错的，嗯，或许可以用这家伙。”
    “那么，就说是正宗了。”
    “那可不行，只能说是贞宗或者义广吧。”平五说，“没有铭文就说是还在学徒时的作品就可以了，这刀刃圆润之处，刀纹的大家气派确实很有古刀的风范，好，就说是传贞宗去吓唬他们吧。”
    “那您买下它了？”
    “我用三分买吧。”
    “太少了吧，您知道我是拿两分两厘买下的嘛，既然您用得上那就给我也赚一点吧。”
    平五摇了摇头。这出的不是刀的价值，而是拿去聚会上吓唬吓唬那些睁眼瞎的，剩下就没用了，所以三分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平五说道。清兵卫还继续坚持。从细江那里买来的东西大多都只能搁在那里，总是被妻子唠叨不休，但她们母女俩太可怜了又不得不买。少爷也不是不知道她们，这种时候多少捐助一点也不为过吧，清兵卫这么说服他。
    “居然有这种奇怪的理由，”平五笑着说，“那就再出两厘吧，三分两厘，这还不愿意那就算了。”
    “少爷您太不精明了。”清兵卫挠了挠开始秃顶的脑袋，“让您作武士真太可惜了，我们专职的都没法比啊。”
    第二天，平五将那短刀送去了田村小路。本想拿去磨好了的，但想到还是就那样更安全些，他对叔父好好地说明了一番。
    “看这材质的光泽，豪放的刀纹中参入了细小乱纹，这是相州产古刀常见的风格。”平五指着刀纹详细地说明，“相比这刀宽刀身却有些薄，那是因为被磨薄的吧，好像曾用火再烧过一回，所以刀刃才有了这烫伤了似的感觉，虽然如此但这刀刃有不错的品相，这是新刀不可能有的味道，您得让他们好好看看这部分。”
    “我看不懂，”主殿表情不安地说，“说这是贞宗没问题吗？”
    “就说是以贞宗传下来的就是了，然后将刚才我说明的要点再说明清楚，所有人都只是睁眼瞎，看不懂的，大家肯定都会大吃一惊吧。”
    “但是，如果被知道了是假货的话，”
    “哪怕知道了也不是您的责任，新庄家传下来的东西，就算藩主贵族家里也会有不少假货的，不用担心这种事。”
    “试试看吧，”主殿说，“那就让我，作了试试看吧。”
    平五一点也没担心。
    ------大家肯定都会上当。
    他这么相信。进出古董店七年多，瓷器的话已经经常能赚钱了。这多亏了以收集古董为爱好的父亲，但就刀剑类来说，靠得全是平五他自己的感觉。当然还没到能作鉴定的程度，只是作为爱好欣赏而已，但和父亲，亲戚们相比，自己的眼力要高出许多，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只要叔父不干蠢事就没问题。和以前那个香炉条件虽然不同，但那叔父就是个胆小没主意的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自己露出马脚。只要不发生这种事就没问题，平五心想。
    九月十号，他去了圣坂。原本也想看看聚会的情况，但还是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虽然不是公开讲座的日子，他还是去了圣坂学问所，看了一下学问所的讲堂后，去宿舍和朋友们聊天，这时森家的助三郎过来向他打招呼。
    “你怎么没在家呢？”助三郎很快朗地说，“今天和家父一起，本阿弥也去了你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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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7：正宗=日本刀剑史上最著名刀匠的名字，同时也是他所锻造名刀的代名词。
    注8：刀笄=藏在刀侧用来整理头发的用具。
    注9：目贯=固定刀和刀柄用的钉子。
    注10：目钉=固定刀和刀柄用的钉子。喜欢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请大家收藏：(663d.com)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