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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皇孙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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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亭随着陈大人走出乾清门,门外早有一名内侍等着,接引着他们出去,一直把他们送出了奉天门才折返而回。俩人出了奉天门,刚沿着宽阔的甬道没走几步,就听道后面有人高声喊道:“诸葛大人留步!”
    俩人回身一看,只见一人从奉天门里跑了出来,年轻矫健,正是那詹勿用詹将军。陈大人微微一笑,向云亭说道:“这是来跟你道谢的,我倒多余了。你们聊吧,我先走了。”便转回身慢悠悠地继续向前走去。
    云亭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陈大人避嫌竟到了如此的地步,正在想自己是否也应当回避,只犹豫了这一下,詹勿用就已经奔到了近前。只见此时詹勿用已换了宫里的打扮,一身烟青的五爪云龙过肩妆花缎交领窄袖束腰程子衣,膝下加赤红贴襴,脚蹬黑靴,头上没有束冠,只随意地在额间抹了个勒子,他跑到云亭身前,停下脚步,还没喘匀气,云亭已经行了个揖手大礼,说道:“下官诸葛云亭,见过圣皇孙。”
    朱瞻基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一早便猜出了我的身份。”
    云亭抬头,也笑了笑,说:“皇孙找下官什么事?”
    朱瞻基哈哈一笑,说:“还是和你一起查案来得有趣,现下这案子了了,你立时便这么拿腔拿调地对着我,真没意思。”
    云亭但笑不语。
    朱瞻基见他不说话,便说:“我巴巴地赶来,就是为了当面谢谢你。我过了年,很快就要随圣上去顺天府了,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还有机会再见。你也不用这般避讳,我知道你爱惜羽翼,所以没有请你去春和宫,而是特地选在这里与你碰面,就是想要光明磊落地跟你道谢。”
    云亭点点头,说道:“那倒不必谢我,大理寺只是秉公办事,这是下官的本分。”顿了顿又说:“只是,现下虽然圣上那边已经有了定案,但这事情里里外外,还有很多细节,透着古怪令人困惑。还请皇孙万勿掉以轻心。”
    朱瞻基眉毛一扬,说:“你可是担心那锦衣卫?”
    云亭不便说得太明,只是抬头看了看高大压人的宫墙,气势威严的楼宇,和头顶上被这深墙大院围在当中的窄窄的深远天空,说道:“我此次面圣,其他的事情都不见得看的清楚,但只有一点,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朱瞻基不明其意,问:“什么事情?”
    云亭又拱手低头,一字一顿,异常严肃,声音低沉地说道:“就是圣上的爱孙之心,情真意切,对皇孙的未来,更是寄予厚望。”
    朱瞻基一愣。
    云亭抬起头来,看着朱瞻基年轻气盛的面孔,说道:“望皇孙一定珍重,莫要辜负这千古一帝的厚意。”
    朱瞻基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但见云亭磊落的看着自己,身板笔直,毫不退缩,知道云亭说这几句逆耳忠言,那已是完全不顾个人安危,实意劝谏,自然是出于对他的真心爱护和忠诚。皇孙的眼里也渐渐浮出一丝清明的坚定,慢慢地点头,缓缓地道:“多谢诸葛大人。”
    诸葛云亭知道朱瞻基敏慧勇睿,不用多说,便又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朱瞻基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青年越走越远,背影挺俊,步履坚定,绯衣铁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神渐渐的氤氲起来。这一案之后,两人的未来,君是君,臣是臣,想来刚才那几句话,也只有这一刻,才能说得出口了。
    乾清宫内东暖阁里,永乐帝让胡濙代笔写了一封家书给远在乐安州的汉王,便也让胡濙退下了。又对纪纲交代道:“那个假道士,既然嘴这么硬,想来是欲杀身成仁了,便成全了他吧。”
    纪纲一愣,应了下来,起身出去了。
    这时房间内只剩了永乐帝。他静静地坐着,眼睛看着窗外,一时间屋里只有龙唌香的气息缭绕绵长,阳光透过轩窗撒进室内,映得满室尘烟,这永乐大帝的面色和表情,陷在重重云霭之后,模糊一片,都看不清楚了。
    老内侍自外梢间端了新茶进来,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边,低声说道:“诸葛云亭从这里出去后,直奔奉天门,并未去春和宫,只是……皇孙他,亲自跑到了奉天门外,和这诸葛云亭道别。”
    永乐帝点点头,竟然满脸萧瑟之意。
    想自己一生戎马,几无败绩,可现在毕竟已经年过花甲,垂垂老矣。放眼四海,安南还未完全归附,蒙古鞑靼又如卧榻之侧的猛虎,南洋诸国虽然靠着郑和屡下西洋和大把散出的财富安抚,但远未受教化,多有异心。这天下大同的梦想,竟然步履维艰,他不能老,更不能死。老天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老天给他的几个儿子,也太不成器了。
    永乐帝自幼便心怀千秋大业,不好女色,徐皇后又是贞娴淑静,惠仁德美,还聪敏非常,饱读经史,出嫁前便得名“女诸葛”。十五岁嫁进燕王府,竟将这脾性暴烈的燕王朱棣化作了绕指柔,然后一生追随夫君,戍北疆,兴靖难,绵延子嗣,是永乐帝全身心依赖的红颜知己和贤内助。所以永乐帝的三个儿子,俱出自徐皇后,是同母同胞的嫡亲兄弟。
    太子朱高炽,出生在金陵。因那时燕王还未就藩,所以朱高炽幼年多受□□儒家教养,竟和那仁弱的建文帝有几分相像,只因徐皇后坚持,永乐帝即位后才将他立为太子。剩下的两个儿子,最小的赵王不足一提,而二子汉王朱高煦,却最让永乐帝失望。朱高煦年少时与自己颇为相似,永乐帝曾对他寄予厚望,但这汉王,年纪越大,不知为何越失了德行和人心,年纪竟都长到了狗身上,只一门心思惦记着皇位,却少了为人君父最重要的宏图伟志和格局眼界,精力都用在了犄角旮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上。
    只有皇孙朱瞻基……
    想到这个孙子,永乐帝眼神变得和煦起来,记得当年瞻儿降生之日,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父亲洪武帝将一个大圭赐给自己,并对他说:“传世之孙,永世其昌。”自那一刻起,他便一直将瞻儿带在身边,哪怕征讨鞑靼,御驾亲征的时候,都要这年幼的孙子随行军武,跟在近前,亲自教他习武,教他谋略,又遍请天下大儒,作他的老师,眼见到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想当年徐皇后过世,自己也曾动了念头改立二子朱高煦为储君,当时的文渊阁大学士解缙说尽道义礼法,直到说出了那三个字才说服了他——“好圣孙”。
    好圣孙,哈哈,好一个圣孙。
    只是这帝国泱泱,抬眼望去,除了这一个圣孙,他竟后继无人啊。
    想到这里,永乐帝问:“诸葛云亭可说了什么?”
    老内侍摇摇头道:“离得远,听不真切。倒是没说几句,只是圣孙回来的时候,满脸凝重。”
    永乐帝点点头,疲惫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将来,瞻儿总不能事事都靠着杨士奇这些老家伙。我看,这诸葛云亭,倒是值得瞻儿花些时间。”
    老内侍躬身点头,不发一语,静静地陪在这永乐帝身边。自徐皇后过世之后,这全天下能见到圣上一脸孤寂怅惘的人,估计只有他一人了。
    邓飞见到云亭一回到大理寺,就匆匆走入自己办公的斗室暖阁,关门闭户。又想到,这大案已破,可是刚才一路回来,云亭竟然殊无喜色,不由得纳闷。按道理来说,这案子破的如此漂亮,云亭就算是再少年老成,也应该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怎么现下瞧起来,竟然还是满腹心事?
    邓飞见日过中天,想想这诸葛大人连早饭都还没吃,又折腾了一个晚上,想必饿了,便自去街上买了些吃食,去敲诸葛云亭的门。
    云亭此时正抬头看着院子里金黄的树叶发呆,暗暗想着映寒此时此刻的模样,不防有人敲门,竟吓了一跳。邓飞推门进来,看见云亭面前放着案牍,摊着笔墨纸砚,知道他在总结案情经过,便自把吃食在旁边的小几上摆了个满满当当,说道:“大人,人是铁饭是钢,你这一夜未睡,连早饭还没吃。有什么忙的,都等吃过东西,休息休息再说吧。”
    云亭听他这么一说,顿觉饥肠辘辘,笑了,说道:“也好。你也陪我一起吃吧,不用拘礼。”
    邓飞听了,连忙自小几旁抽出一个脚凳,他等的就是云亭这句话,所以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邓飞过来吃东西是假,想要打听案情是真,所以没吃两口,便问道:“大人,你可是在写这朝天宫一案的总结陈词?”
    云亭点点头,慢悠悠地吃着,他自幼受到良好教育,虽然饿得急了,仍然细嚼慢咽,遵守的是那论语当中食不语寝不言的规矩。
    邓飞自然知道他的习惯,便也不着急了。等到云亭吃完东西,他收拾了小几,将一杯茶递到云亭手边,却赖皮赖脸地坐了下来,说道:“大人,您若不把这案情里里外外地给我讲明白,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宁。”
    邓飞追随云亭多年,出生入死,从不胆怯畏惧,只因他心里对云亭钦服异常,总觉得每次查案都能跟云亭学到些什么,对自己都是醍醐灌顶,大有增益。每次案子结了,云亭都会给他详细分析案子始末,已经成了两人之间不成文的规矩。那自然也是因为邓飞口风甚严,知进退,晓利害。
    云亭喝了一口茶,才慢慢说道:“这案子你一直参与,大部分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倒没什么可多说的……”
    邓飞百爪挠心,道:“您和陈大人在宫里,前前后后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想必这案子在圣上那里,还是一波三折。那,可是昨晚的犯人受不住锦衣卫的大刑,已经招了?”
    云亭摇摇头。
    邓飞不解:“既然犯人没招,那满身证物都直指太子,圣上又是怎么想通的?”
    云亭说:“若这犯人满身毫无破绽,圣上倒要更怀疑太子了。正是因为所有东西都是太子宫中的,圣上才容易劝服。”
    邓飞微微一愣,噗嗤一笑,说道:“那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哪有人出来偷东西,还扛着块匾,自报家门的。这些人,真是蠢笨,为了陷害太子,用力过猛了。”
    云亭点头:“圣上心里好说,只是这太子宫中之物,出现在现场,必得有人出面,另举证据,确定主谋另有他人,圣上才能下这个台阶,以后也才能真地放心依赖朝中诸臣和太子殿下。”
    邓飞挠头:“这犯人嘴硬,又时间仓促,倒是难为了您,怎么一时三刻找到的证据?”
    云亭微微一笑,说道:“就算我找不出来,也会有其他人找的出来。只是,由我找出来,最是可信而已。”
    邓飞见云亭的笑意讳莫如深,脑子里已是蒙蒙糟糟,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清楚,只怔怔地看着云亭。
    云亭撇他一眼,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道:“邓飞,你不觉得,这案子,解决得也太顺利些了吗?”
    邓飞的第一反应是,哪里顺利。想那锦衣卫上千缇骑,在这金陵城里满城出动,搜索缉拿,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疑犯,要不是诸葛大人,巧设妙局,引蛇出洞,怕是等到天荒地老,圣上都等不到一个答案。
    云亭又习惯性地将指节扣在案子上,笃笃笃地声响回荡在屋内,半晌,才说:“邓飞,你还记得火灾那日,回衙门的路上,你与我说了什么吗?”
    邓飞皱起粗眉,回想了片刻,才说:“哦,我说,这锦衣卫来的这般快,倒像是早知道这里会发生火灾一样……”说到这里,邓飞倏然住嘴,倒吸一口凉气。
    云亭神情肃穆,眼睛只看着窗外,慢慢地说:“那日在这里送走了詹勿用,我自己去了一趟工部衙门……”
    云亭那日去户部,是为了调阅最近两个月工部在金陵城中调配支用物料,修缮金陵宫阁官署寺庙的纪录。
    邓飞不解,问:“您去调阅这个作什么?过去这两个月,除了朝天宫失火,京城内并无其他大的土木工程。”
    云亭微微一笑,说:“你错了。”
    邓飞愣住。
    云亭又说:“除了朝天宫,还有两处近日曾有过修缮工程。一是那府学贡院的夫子庙,七月十四日那天半夜,大成殿有屋瓦坠落,没有砸着人,但屋顶漏了一角。另一处是,皇城之内奉天门之外的太庙,庭前的一棵百年苍松,不知近日为何突然死了,因此工部调集人力,从那城外鸡笼山上,又移植了一棵,进来替换。”
    邓飞听了这两处地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说道:“这又是什么道理……与这朝天宫火案有什么关系?想那大成殿年久失修,太庙的树木到了大限,也是有的。”
    云亭默不作声,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了这记录,猜想,那日就算朝天宫不着火,这太庙和贡院也会出事。只是,因为这朝天宫的一把火先烧了起来,又烧的轰轰烈烈,全金陵城的人都看到了,所以那贡院和太庙的事,倒不起眼了。”
    邓飞只觉千头万绪,聚集在眼前,好像指向了什么,却还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云亭说:“我那日看了翰林院记载的庭辩记录,也曾与陈大人说过,朝天宫这把火,烧的深合圣意,却不是说着玩的。我猜……”
    邓飞大惊,霍然起身,大声说:“难道,朝天宫这把火,竟是圣上自己放的?!”喜欢晓风醉请大家收藏:(663d.com)晓风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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