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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投名入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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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渊一见到映寒站在舱里,立刻瞳仁紧缩,想着阿蛋到底是出了什么纰漏,怎么竟然放了这邵小姐上来,她若此时开口呼叫,判断形势,他倒要被逼地立刻就得动手挟持官员了。
    就在玄渊一瞬转过千百个念头的当口,那巡检官也已跟了进来,看到舱内居然有个女子,也不禁一愣。
    这时,映寒听到门口响动,转过身来,一脸盈盈微笑,紧了紧身上的天鹅绒袍子,用一只手指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向着玄渊说道:“嘘,官人轻一点,娃娃刚刚睡着。”
    玄渊一愣,这才发觉映寒的不一样,她此时竟已将满头钗发散开,如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垂落下来,长可及腰,趁的一张小脸越发映白秀美,楚楚动人,只一双大眼,殷殷地看着玄渊,眼底却清亮地闪过一抹警示眼色,稍纵即逝。
    玄渊和那巡检官都随着映寒的眼睛向床铺上看去,只见那床铺内侧,被子盖着一个小小的人形,竟似躺着个两三岁的娃娃。
    映寒此时微微矮身向那巡检官,柔声说道:“妾身邵氏,拜见官爷。”
    玄渊一贯善于随机应变,见状也立时做出小心翼翼地样子,低声说道:“孩子他娘,这官爷是来巡检船上货物的,我……进来拿通关的清单。”
    说着,向案几走去,却已从袖口滑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那巡检官本来异常警惕,一艘商船,赶在这海上倭贼出没的时机从泉州驶来,显见的万分可疑,因此心下甚是防备。但进了舱房,却看到一个端端正正的良家妇女站立房中,显然刚才已经睡下了,此时着急的披衣起身,还亲热地叫这船东家官人,竟然登时觉得自己有点多疑了,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玄渊走过映寒的时候,映寒已然瞅见了他藏在腕内的匕首,便连忙走到他身边,用自己的袍子遮了他手臂,另一只手却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说:“官人,你可是在找个?你昨日出港时,交给我保管的,怎么倒是忘了吗?”
    玄渊接过文书,打开一看,心下惊喜非常,只见那是两份市舶司出入境所发出的官方文书,盖着泉州市舶司的大红官印,如假包换。一份是映寒的通关文碟,籍贯上写着姑苏邵氏,另一份,竟是一张长长的货物清单,清单之中,罗列甚杂,有丝绸,有茶叶,有瓷器,甚至还有木料琴具。
    玄渊抬起胳膊,手上一松,那把匕首又悄然地滑回了衣袖,说道:“哎呀,可不就是这个。娘子,瞧我这记性,刚才心里还在犯嘀咕,不知道自己丢三落四,把东西放在了哪里,想不到是你瞧见帮我收起来了。”说着,笑意满脸,一双漂亮细长的眼睛里闪出了黝亮宠溺的光芒,竟然微微塌腰低头,伸出手来,用修长的手指刮了一下映寒的俏鼻子,说道:“真是我的好娘子,若是没了你,我可怎么办?”
    映寒冷不妨这人突然举止如此亲昵,眼内冷光一闪,强忍着才没有发作,生生受了他这一刮,还不敢有所表示,只得垂下头来,假意羞涩。
    那巡检官见这年轻的小两口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起来,不由得心生尴尬,又觉得好笑,见这船主年纪轻轻,身似豹狼,娶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显然恩爱异常,瞬间变得像个绕指柔一般,要不是自己在场,只怕这船主就要一口亲在这小娘子的脸上了。这时,只见玄渊磊落地将那文书递了过来,说道:“长官,文书清单都在这里,货仓的入口在甲板上,您看,您是否要开仓验货?”
    那巡检官展开文书,就着灯光细细看了,这清单详尽,用的正是市舶司惯常的分类方法,红印清晰完整,纸张上的防伪水印俱全,验货的栏目里也完备地签着那泉州市舶司出入境所负责师爷和核对衙丁的名字。再看看货物的种类,质量,数目与这船刚才航行的速度和吃水的深度所差无几,便点点头道:“开仓吧,我们大约看看即可。”
    说着又向映寒行了个拱手礼说:“打扰了。”便转身出了舱门。
    甲板上的卡多,本来已经全身警备,只要听得舱内响动,就要立时暴起伤那两名海兵,可是等了半天,都不见尾舱有任何异动,过了片刻,反倒见那巡检官和玄渊神色如常地从尾舱走了出来,两人还笑语晏晏,不由得直发愣。
    玄渊走出舱门,便大声地说:“开仓,让长官们看一眼货物!”
    卡多和几个水手愣了一下,便走到主桅前侧的甲板上,慢吞吞地去掀那甲板上的货仓门。
    这时,突听旁边巡检船上一阵响动,一个兵士冲到船弦边,向着船上的巡检官高喊:“大人!东北方向有灯号示意,金门方向有倭贼船只逃出了永宁卫的包围圈!”
    那巡检官和船上的两个兵士听了这句话,登时转过身去,也顾不上这里开仓验货了。那巡检官将手上的文书向玄渊手上一塞,说道:“前面发现倭寇,我得赶去支援了,你们这里文书齐备,不用看了。从此再向西南,可就离开大明海卫保护的海域了,倭贼强横,此时正在逃命,慌不择路,你们自己当心吧。”
    说着,也不等玄渊回话,已然一甩披袍,三步并作两步,跃回了巡检船。一时钩板撤起,满帆而行,这巡检船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东北方向不见了踪影。
    商船上这一干人等愣愣地看着这巡检船消失得飞快,不由得个个都是长出了一口气,俱是一头冷汗,竟想不通自己是如何化险为夷的。
    卡多见玄渊还站在尾舱的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便走了过来,疑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玄渊凤眼一眯,又恢复了往常那冰冷的样子,哼了一声,把手中的文书往卡多手上一塞,也不说话,反身就钻进了舱房,然后竟然飞快地反手将舱门一关,差点拍在了卡多的鼻子上。
    卡多低头借着星光和灯光一看手中的文书,心内却更加疑惑了。
    玄渊走进屋内,见到映寒并没有离开,依然稳稳当当地坐在那案几之前。见他进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反倒是眼神冰冷严厉,不由得心下好笑,知道这姑娘刚才因自己那鼻子上的一刮,又生气了。只是这邵姑娘越是如此,玄渊就越是忍不住要逗她一逗。这也没办法,谁让他天生喜欢看到姑娘为了他方寸大乱的样子,越是对他冷若冰霜,他越是来劲。
    因此玄渊不由得语带轻快地说:“多谢娘子~~”,一边说,一边自己忍俊不禁地唇边带笑。
    映寒听他这么一叫,登时站了起来,说道:“刚才情形危急,我也就忍了,你若以后再这么乱叫,我……”
    “你便对我不客气,”玄渊不等她说完,飞快地接口,说着,咧开嘴笑道:“是也不是?”
    映寒看着他,不由一愣。只因玄渊此时的笑容,既不孟浪,也不轻浮,反而明朗灿烂,直如一个毫无心机的大男孩,就像映寒的表弟们一样。
    见她愣着不接话,玄渊倒有点诧异了,便问:“你那文书从何得来?跟真的一样,把这巡检司都蒙过去了。”
    映寒轻哼:“什么跟真的一样,本来就是真的。”
    原来,映寒既然下定决心出洋寻父,便在出发前未雨绸缪地借着上街采买特产的机会,亲自跑了一趟市舶司。苏州会馆在泉州城内经营了十几年,与市舶司的关系非同一般,映寒又出手阔绰,上上下下打点周到,这市舶司出入境所的各个过手人,都得了不少好处,想着杨家不比其他来路不明的海商,知晓轻重,即便要假造文书,多半也只是为了帮助这西洋商船挟带些贵重丝绸出境,不会惹大麻烦,从前也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痛痛快快地答应了。这造好的文书清单,还是那师爷亲自送到苏州会馆的,如何想过其他。
    玄渊点点头,说:“我只是佩服你,怎么能在清单上写的那么齐整,把我这船上的货物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映寒又是一怔,因为自认识以来,这东方玄渊说话从来都别别扭扭,成心作对,此时竟然张口便承认佩服她,倒出人意料了,便说:“我知道你这商船的名字,是登记在一个叫恰楞巴铎的南洋商人名下的,因此做这文书之前,先看了你们申报离境的清单,知道你们要带的东西里有丝绸,茶叶,瓷器。只是……”
    玄渊挑起眉,说:“只是什么?”
    映寒说:“只是你这商船,所能携带的货物,绝不止那一点。那日我去过你的广陵琴行,云亭哥哥跟我说,他后来过去查看,发现你们半夜就跑了,还把那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我就想着,那些东西一定非同小可,你们才冒险挪走。此次回南洋,应该也是要带回去的。多写总好过少写,因此便将木材琴具也列在了清单上。”
    玄渊听了,面色深沉起来,这邵姑娘心思缜密,聪颖善断,既能找到卡多的化名,又能判断出他要挟裹货物出境,倒是他轻敌了。幸好将她半骗半拐地带了出来,不然留在泉州,还真的是个大祸患。
    映寒见他沉默不语,却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他近前,每一步都沉稳坚决,这时更是抬起一张小脸,目光清宁地直视着他,言语郑重一字一句地说道:“东方……先生,这出海的文书,便是我的投名状。”
    玄渊一愣。
    映寒坦然对视着他,一双晶亮亮的眼睛好像要看透玄渊似的,浑不似一个十六岁少女的该有的笃定,继续说:“我既假造了这文书,自然是没有想过回大明了,今天又在水师前面露了脸,便算是正式成了你们一伙。这文书也不是白给你的,我只希望拿它换你信任,这一路上,莫要对我和蔓草心怀异轨,也不要限制我们的自由。”
    玄渊低头看着映寒,眼底幽深毫无波澜,内心深处却已异常震惊。一直以来,他内心只当这姑娘是个任性调皮顽劣不堪的千金小姐,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父亲的踪迹,和盲目崇拜着那个白衣云亭哥哥。却想不到,这邵小姐竟然能如此审时度势,善用优势。她自知阴谋诡计绝对使不过江湖海盗,因此居然用了这招釜底抽薪自绝归路的做法,光明磊落地来和他谈买卖。
    玄渊周身森冷俨然,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映寒见他点头,也不见得多么高兴,只是神色如常地说:“那么映寒就谢过……东方先生了。”
    玄渊习惯性地挑眉,说:“邵小姐,你既然如此坦诚相见,那么我便明人不说暗话了,我并不姓东方,我姓陈,我叫陈玄渊。”
    映寒本已低下头去想转身离开,听了这话,猛然抬头,直直地看着玄渊,脑海里瞬间滑过一个念头,不由得问:“那南洋霸龙陈祖义,是你什么人?”
    玄渊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联想到了,只犹豫了半刻,便说:“陈祖义是我继父,他的外号并不是南洋霸龙,那是外人丑化他,以讹传讹。我们自己人都唤他天/朝那伽。我自幼随母亲改嫁,被那伽阿爹收养,他待我,就像亲生父亲一样。”
    这几句话,玄渊已经很多年没同人讲过。
    海寨上下人等,要么知道他的来历,要么不敢问他的来历。他心里怀着血海深仇,永乐五年继父惨死,满城的百姓被大明海军屠杀殆尽,本是他心里最深的伤疤,每每想起来都隐隐作痛胸口闷烧,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与旁人根本提都不提这些往事,今天却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地告诉了这没见几面的映寒。
    映寒眼光柔淡了下去,看着这陈玄渊,眼底竟生出了几丝温柔理解之意。
    陈玄渊见了这目光,心里却登时不舒服起来。
    陈玄渊打小在海盗窝里长大,自幼身边那些叔叔伯伯的女人倒有一半是从海上抢来的,见过的男女之事也都甚是简单直接。及到自己长大了,与女子相处之时,玄渊自认在床上也算是个上好的情人,可以极尽温柔能事,有时也会说些甜蜜暧昧的话,但下了床,便习惯了对女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何曾见过一个姑娘用这么悲天悯人的目光俯视着他,心里竟不由得发毛起来,因此立时抬起眼来说道:“这么一折腾,天都快亮了,我要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邵小姐,这里只有一张床塌,你还赖着不走,难道是……”
    映寒一愣,不明白这人为何刚才还好好说话,突然一瞬间又变得周身冰霜玩世不恭起来,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只当没听到他的后半句,点头道:“你休息吧,我也乏了。”
    玄渊见她转身离开,也知道自己有点不通人情,自走到墙角塌前,拎起那个被子里的“孩子”一看,却是个大枕头,想来是映寒从舱下自己榻上拎出来的,便又不由得玩笑之心大起,扬声说道:“娘子~~你不留下便罢了,怎么连孩子都不要了!”
    一阵风来,却是映寒去而复返,一把从他手中抢过自己的枕头,怒瞪了他一眼,转身而去。这一下子得逞,陈玄渊立时心下大爽,感觉自己还是略胜一筹,这才合衣躺倒,枕在自己的手上,想着自己刚才那一声娘子,叫得自然而然,映寒也马上就来,竟像是承认了自己身份一般,不由得心中闷笑,这才侧了个身,闭上了眼睛踏踏实实地睡了一场好觉。喜欢晓风醉请大家收藏:(663d.com)晓风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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