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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诚心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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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寒醒来,还未睁开眼睛,就感到温煦的阳光已经洒了满脸,耳边似有蔓草在轻手轻脚地忙活。她一时恍惚,以为自己还身在苏州会馆的彩月阁里,唇边露出微微笑意,缓缓张开睫毛浓密的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狭小的圆窗,再聚焦了眼神,看到圆窗之上是低矮粗糙的木头屋顶,此时头顶上还传来有人行走的脚步声,这才豁然醒转,想到昨夜的事情,连忙坐起,向那舷窗之外看去,但见窗外一片茫茫大海,哪有半分花木陆地的影子。
    映寒呆坐,怅然地想到自己终是已经离开了大明,现在,正如一片落叶浮萍一样,摇摇晃晃地漂浮在这沧海之上,前途难料。
    蔓草见她坐了起来,立时来到床边说道:“小姐,你醒啦,这一觉睡得可不短,想来是真的累了。我伺候您梳洗吧,那木头人刚才已送了早饭来。”
    映寒扭头去看,见这舱房,狭小拥仄,摆着两张窄榻,一张小桌,一个洗漱用的盆架,便再无多余的地方了,刚才蔓草,不过是坐在另一张小榻的角落里在等她。
    她满脸歉意地看着蔓草,说道:“委屈你了。”
    哪知蔓草满脸笑意,眼睛晶亮,笑出了个酒窝,说道:“不委屈,只要跟小姐在一起,在哪里我都开心。”
    说着,从随身的包袱里抽出一把沉香木的梳子,细细地篦起映寒的秀发来。映寒低头看了看那铺在对面床上蔓草的包袱,里面装的都是自己在家用惯了的东西,不由得心下感动。
    她回过身来,一把拉住蔓草的手,仰头说道:“蔓草,我这次出门,本来不想带你同去,是因为此去千山万水,还不知道是不是有命去无命回……你现下既然跟了来,以后就只有咱们两人相依为命了。你也不要再小姐长小姐短的,今天起咱们就姐妹相称,可好?”
    昨晚映寒已和蔓草讲了离家的原委,现下蔓草听她这么一说,眼眶倒红了,反手握住映寒的手,说:“小姐,你这是说什么呢。您这么聪明,咱们到了地方,很快就能寻到邵老爷的踪迹,左不过三五个月,咱们就回大明了。虽然有点赶,但想来,还是赶得及您明年出嫁的。到那时,蔓草还是要跟着去金陵做您一辈子的丫鬟。”
    映寒见蔓草如此这般,也不忍心说破,强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梳洗完毕,简单吃了早饭,便从舱里出来,向甲板上走去,路过那船尾舱房时,映寒不由得想起昨夜的事情,扭头看了看。舱内无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舱内还有一股雅淡而清远的香气。一面墙上挂着一副精美的南洋和西洋地图,上面用朱笔描着的几条航线。映寒见了新鲜东西总喜欢研究,此时不由得凑了过去,细细地研看了起来。
    只见这舆图高一尺,长两尺,东起琉球,西至忽勒莫斯,将整个南洋画的非常详尽,竟几乎那狭小舱房的一面墙都占满了。图上海岸曲折,海岛星罗,自福建向西,有一巨岛,名唤海南,大似陆地,与广东大陆之间隔着一条海峡。暗赤色的航线以泉州为起点,从这巨岛之阳经过,转而向南,一路沿着安南的海岸线向下,绕过一个叫占城的地方之后,却立时分成了几股,一股继续沿着曲折的海岸线向西,其他的两股却向南继续延伸,竟然直接深入大洋。
    映寒刚刚看到这里,就听到背后响动,转身一看,就见到东方玄渊,不,陈玄渊站在舱门口,正倚门抱臂地看着她。浓烈的阳光自他背后透进来,他的脸便陷在阴影里了。
    映寒看他如此,倒不知要说些什么。
    陈玄渊走到近前,脸上修得干干净净,身上也有着那股清淡的气味,他此时已换了一身米色的粗麻短衣,灿烂阳光下,整个人倒显得比在泉州之时爽利明朗了许多。想来这个人自幼生长在海上,此时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已不像在泉州时那么全身戒备浑身是刺,放松之下,倒看着没那么让人讨厌了。
    映寒向他客气地点点头,说道:“你穿这身衣服看着倒更自在些。”
    陈玄渊一张清俊的脸上毫无表情,接口道:“那是自然,我本来就出身草莽,上不了台面,穿不得那些达官贵人的绫罗绸缎。”
    映寒一怔,她没话找话,本是好意,可这人就愣是要曲解她的意思,又想到昨晚自己帮了这人好大一个忙,他言语之间又占尽了自己便宜,此时依然毫不客气,当下住嘴,面孔也冷了下来,觉得还是和这个人少说话为妙。
    陈玄渊眼底却闪过一丝逗趣之色,说道:“我们海里长大的孩子,时不时地就要凫水捉鱼,最自在的嘛,其实是什么都不穿。”
    眼见映寒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又说:“我现在告诉你,是一番好意。这一路上,你时不时就会见到裸体的南洋土著,莫要吓着了。”
    映寒神色稍缓,不由得问:“看这航海图,我们第一站,可是要停靠在占城国?”
    陈玄渊点点头,说:“你既然拿来了大明通关的正式文书,我们就可走这官方航线了,第一站,就是占城国。”
    映寒诧异:“怎么还有其他航线吗?”
    陈玄渊抬起头来四处看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接下来几日,应该没有风浪,只是这船上窄仄,又都是货物,你们也没什么旁的好干。甲板上危险,又全是水手,你们便在舱里好好歇着吧。可带了什么东西解闷儿?”
    说着,低下头来看着映寒,眼眸平静,毫无调侃之意,竟是真心询问。
    映寒临行前收拾那随身的包袱,知道此次出行不比以往,只能携带必要的东西,是以除了换洗的三五套衣物,父亲的画像,散碎的银两和十几样用来救急时换钱的珍贵珠宝,其他的东西都没带,所以便摇了摇头。
    陈玄渊走到床角的一个柜子,打开柜门,不动声色地说道:“需要什么,你便自己来拿吧,不用问我。”
    映寒狐疑地走过去,只见这柜子固定在墙板上,柜子里上上下下,分了五六层隔断,最上面两层,整整齐齐地叠放着陈玄渊的衣物,第三层,居然摆着一整层的书,而第四层,只平躺搁置着一物,上面盖着一条绒布,映寒掀开一看,竟然是父亲的焦尾琴。她惊喜地抬眼,看着陈玄渊,眼里净是感激的神色,虽然没说话,但那殷殷笑意还是让陈玄渊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陈玄渊也不多话,向她点点头,径自出了舱门,回甲板上去了。
    自从这陈玄渊进了这舱房,蔓草便退步躲在了墙角,好像甚是怕他。此刻见他走了,才长出一口气,走到了映寒的身后,好奇地看着这柜子里的东西,竟惊喜地低低一喊,手上不停地翻动起第五层的细软之物,拿起这个,放下那个,嘴里一迭连声地说:“啊呀,小姐,这人还挺细心,这里还有霞瑞轩的香膏和胭脂呢,哇,还有浣纱楼的皂角!松月局的檀香!咦?这不是咱家云秀坊的……肚兜嘛……”说到这里,不仅蔓草尴尬起来,映寒低头一看,也是顿时脸涨的通红。
    她低声说:“快放下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咱们的东西。”
    蔓草说:“怎么不是,他刚才都说了,这里的东西随意取用,不用问他。不是给您的,难道他这船上还藏了别的姑娘不成?这肚兜亵裤就算了,其他的胭脂香膏什么的,我先拿回屋去。”说着,捧了一手,喜孜孜地回舱去了。
    映寒这时却抬起头来,伸手从这柜子的第三层抽出了一本书,一看之下大吃一惊,竟然是一本《孙子兵法》,再抽出一本,是《太公六韬》,下一本是《尉缭子》……映寒不知不觉,将整层的书都翻了一遍,余下的书还有《孙膑兵法》,《吴子》,《三略》,《武经总要》,《神机制敌太白阴经》……还有一本去年南麓书局刚刚刊印的《南船纪》,这满满一层,竟然几乎全是兵书。这些书虽然小心保护,但大部分都纸张陈旧发黄,有了卷边,已经不知被翻看过多少回。只在书架的最右侧,放着几本诗经,一本琴谱。
    映寒看了看那几本诗经,发现最常被看的是一本《风篇》,再来就是《小雅》,那本《颂篇》和《大雅》却像崭新的似的,看来没怎么碰过。映寒不由得抿嘴一笑,倒看不出来,这陈玄渊竟然品位不俗,只喜欢这天然雕饰的淳朴之歌。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映寒却不大同意,她向来觉得那歌功颂德的《鲁颂》《商颂》都脱不了拍马屁的胡编乱造,心下不喜。真正至诚无邪,一派天然,淳朴而又有广阔生命力的,只有那十五国风而已。
    映寒想到这,又从架上拿下了最后一本琴谱,翻看之下,却呆呆愣愣地,不由得眼里又潮湿了,这本琴谱,字迹洇润,外圆内方,中通刚直,如此熟悉,竟如父亲亲临一般的亲切,正是邵重钧亲笔整理的琴谱。
    映寒一页页地翻看着,默默无声地哭一阵笑一阵,直到看完最后一页,才抽抽鼻子,整整头发,怀揣着这本书,走出了舱门。
    只见甲板上所有的水手都在低头忙碌。陈玄渊站在船头,正在和那个南蛮子有说有笑,耀眼的阳光洒了满脸,平日如西洋雕刻一样的俊瘦脸庞显得年轻生动起来。此刻他已经挽起了衣袖和裤腿,明亮的光线穿过他身上的薄麻衣,衬的他腰肢劲痩有力,手臂修长,露出的一条小腿上,肌肉线条分明,竟然也有刺青。
    映寒低头走到近前,他才发觉,转过身来,看着映寒,眉毛一挑,说:“怎么了?可还是缺什么东西?”
    映寒仰起头,鼻翼红润剔透,显然刚刚哭过,可脸上却全是盈盈笑意,一双大眼睛如凝结的冰晶一样明亮,举起手中的书,说:“这琴谱,是我父亲给你的吗?”
    陈玄渊看她已经找到了这本书,便点点头,没有说话。
    映寒吸吸鼻子,笑得眼睛弯弯,说:“我现下才知道,你怎么猜出来我就是弹琴的蔓草……”
    衣服可以伪装,脸可以遮盖,甚至声音动作都能改变,只是这曲由心生,最是无法骗人。
    想来那晚映寒弹奏那《落雁平沙》的时候,陈玄渊就已经听出了这熟悉的曲风师承何人了。只是一时还不敢确定,想不通一个礼部郎中的女儿,就是再落魄,怎么会流落青楼。但映寒后来在流花楼,于激怒之中,弹奏了那一曲独特的《阳关三叠》,洋洋洒洒地借琴声纾解自己的一腔愤怒。当时她只当这陈玄渊不通音律,所以不知不觉就用了父亲亲手改编的琴谱。这天下独一份的乐曲,如何有假,陈玄渊立时便断定,这个琴娘就算不是邵郎中的女儿,也必定与邵映寒大有联系。这才会第二天就直奔苏州会馆寻人,将映寒逮个正着。
    见陈玄渊依然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映寒不以为忤地说:“我父亲既然把琴和琴谱都给了你,想必,也教了你弹琴吧?”说到这里,想起自己那日的盛气凌人,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道:“那天,你言语轻慢,我……我还以为你成心要拿钱侮辱人。琴娘虽然身份低微,但这些曲子都是高洁的,所以,所以我才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今天,我跟你道个歉吧。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记恨。”
    说罢,居然盈盈一拜。抬起头来,灿然一笑,也不等陈玄渊回答,转身走了,脚步轻快。
    映寒的身影消失在舱门之内,倒把陈玄渊和卡多看得愣了。陈玄渊看见这邵大小姐,一贯地眼高于顶,对他没好脸色,此时却不卑不亢又诚意十足的主动道歉,大出意料,竟然有点没反应过来,便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舱门,眼神闪动,带着几分有趣的神色。
    卡多如何不了解陈玄渊的这副表情,不由得乐了,说道:“这姑娘倒有点儿意思哈。这来得是哪一出?”
    陈玄渊转过头来,眼里那副神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正色地说:“咱俩刚才说到哪里了?”竟然不接卡多的话头。
    卡多心内一乐,说道:“咱们刚才在说此次到了占城,要怎样与伽跋摩酋长交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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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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