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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阿青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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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渊和昌叔谈完正经事,夜已经深了,他看看天色,觉得这个时候映寒应该已经睡下了,可转念一想,又有点不甘心,自从昨天把这丫头收了之后,还没跟她正经说过话,今天下船的时候,丫头又一脸的生人勿近,最好还是过去看看——当然也带了一点私心,想找时间和丫头单独相处,再亲近一些。
    这对玄渊来说,真是个新鲜的体验。有正经事忙的时候还好,可是一闲下来,心里突然空空落落的,不由自主地想把那个属于自己的姑娘踏踏实实地抱在怀里:不论水下那一次,还是昨天晚上,似乎都不是最好的机会,要么命在旦夕,要么名份未定怕她恼了,玄渊都只是浅尝辄止罢了。
    还记得当初在泉州,自己纶衣破帽掩人耳目地叼着根草,百无聊赖地守在苏州会馆门外阴暗的角落里,看着那个风度翩翩的诸葛大人日日上门纠缠丫头,心里分外不齿:药下了人都没到手,天天道貌岸然地穷晃个什么劲。这要是自己,怕不是早就与这姑娘被翻红浪了。
    现在才知道,真地喜欢,就不想错过她的每一个呼吸,每一次睫毛颤抖,每一处眉头微颦,想与她分享亲密的一瞬间,也希望她能心甘情愿地任他为所欲为。
    现下他都答应娶她了,总应该有这个权利了吧。
    玄渊刚从竹楼里出来,就看到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站在高脚楼的台阶前,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身影一见他,便从暗处走了出来,手上还拎着个不大的竹篮子,仰头看着他,眼里似怨还喜,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果然是阿青。
    玄渊走了两步,下了台阶,含着笑说:“给你买的东西都瞧见了?”
    “看到了,多谢哥哥一路记挂着。”阿青点点头,柔柔地笑了,却转眼又含了愁:“其实,我用不了那么多东西。只要看见哥哥,比什么都开心。”
    玄渊没说话。
    阿青见他不做声,把手上的篮子递了过来,说:“哥哥,你一回来就忙着正经事,饭都没有好好吃,我也不敢就过来打扰。这是我为你攒的鸡蛋,才熏煨好了,你饿了权当夜宵吧。”
    玄渊接过篮子,翻开面上盖着的麻布看了看,果然,里面是二十几个煮好的蛋,不由得失笑:“我一下子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阿青拧了眉毛,说:“吃不了慢慢吃。听卡多说,你这一路上受了好几次伤,现下还没全好,这些就当补身体了,总比林伯的药好吃多了。”
    玄渊看她这么贴心温顺,言语间都是对自己的关心,虽然昌叔说她下午不开心,但阿青此时话里话外却全然不提映寒的事情,显得分外懂事,心里不由得生了几分愧疚,便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玄渊自然是一直知道阿青的心思的。
    阿青是他们从旧港城的死尸堆里刨出来的。被找到时,大约才满周岁,几乎已经没了呼吸,小嘴翕动着,也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两天没吃东西饿到了,怎么都叫不醒,当时大家都以为救不活了。哪想到,后来她不仅自己醒了,还嚷起饿来。一帮糙老爷们儿喜出望外,你一口水,我一口粥的抢着喂她。喂着喂着,就谁也不舍得撒手了。
    旧港被屠,加上玄渊和卡多,一共只有十来个人因为各种原因在外躲过了这一劫,大家好不容易重新聚在一起,都是咬碎了牙根儿说要拼死复仇,有的说要夜袭大明水师,有的说要去巨港杀了施进卿,只有昌叔,与年纪最小的玄渊是一个主意:先蛰伏,谋定而后动。
    那段时间,阿青这个年幼女娃,成了大家活下去的共同慰藉。抢来的食物,第一口是给她的。偷来的布料,最好的一块留着给她。一群海盗大老爷们儿,都把阿青当成了旧港遗留的念想,硬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大了。
    阿青那时已经会走路了,还走不稳,但只要醒着,就一直跟在玄渊的屁股后面乱转。玄渊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遇到迈不过去的坎儿,或者摔了个屁墩儿,就伸出两只小胖手,让玄渊抱。几年下来,抱的多了,旁边的叔叔伯伯们就会开玩笑地说:“嘿,咱们倒也会捡,一不留神给玄渊捡了个媳妇儿。”
    阿青那时才三五岁,这话就听进去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天经地义地认为自己是玄渊的媳妇儿。
    可是后来,俩人渐渐大了,这中间海寨建起来了,慢慢地有了规模,人气多了起来,玄渊却天天跑在外面,很少能见到了。每次玄渊回来,身上都带着新伤,却从来不告诉阿青自己去做什么了。十年前的一天,玄渊又一次出门,带回来了两个大明汉人。林伯也就算了,那个姓邵的大人,却改变了整个海寨,也慢慢地改变了玄渊。玄渊每天晚上都在邵大人的竹楼里,不是练字,就是读书,要么练琴,要么就是有说不完的话,根本没功夫陪阿青玩了。
    阿青觉得玄渊哥哥变得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生分了,她有一次跑到邵大人的竹楼外面,好奇地偷听他们俩人在聊什么,只听得满耳陌生言语,分开每个字似乎都懂得,合在一起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依稀听到他们在谈春秋。春天播种,秋天收获,春天能打到的鱼和秋天的不一样,这些阿青是知道的,可是这两人你来我往说的,怎么和庄稼和鱼都全没关系呢?
    她那个时候就知道,玄渊哥哥变了,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哥哥了。他心里的事多,身上的担子重,不知不觉就成了所有人的头脑,连昌叔都听他的,而他想的做的说的看的,自己都不大明白了。
    不过,这一切都依然不妨碍自己将来嫁给他。
    阿青知道自己长得美,对玄渊更是千依百顺,她知道他所有的情绪和喜好,知道什么话能让他开心,什么事能让他生气,所以,她从来没在玄渊面前说错过一句话,更从来不会惹怒他。
    更重要的是,俩人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那是其他什么人都越不过去的优势。在阿青心目中,哪怕那个传说中与众不同的曼娑娘娘,都断然比不上这情份。干爹说过,这次玄渊出远门会把曼娑带回来的,阿青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一心会会她。可谁知道曼娑没来,玄渊哥哥的身边却多出了一个莫名奇妙的“嫂子”邵小姐。
    想到这,阿青扬起头来,说:“玄渊哥哥,曼娑姐姐呢?不是说你这次出去会把她接回来吗?我仰慕她很久啦,一直盼着她来呢,我也好有个能说话的姐姐。”
    玄渊的手垂下了,笑了笑:“曼娑姐在大城忙着呢,不来了。”又抬眼看了看四周,说:“这么晚了,你早点睡吧。”
    阿青咬咬嘴唇,娇憨地偏了偏头,说:“哥哥也忙了一天,怎么还不休息?”
    玄渊将鸡蛋篮子顺手放在竹缅编的台阶上,拍了拍手,淡淡地说:“我去看看邵姑娘。”
    阿青僵了一瞬间,转眼又笑了:“哥哥担心邵姑娘不习惯吗?我刚才路过,看她的竹楼灯都黑了。想必已经睡下啦。”又急急地说:“哥哥不必担心,今天我和五娘把她安顿得妥妥帖帖的,怕她吃不惯咱们的饭,还特意做了小灶给她。有我在,你万事放心,专心忙你的就好。”
    说着,又将篮子拎起来硬塞在玄渊手里,推着他回去,嘴上还说着:“哥哥不好好休息,我要生气了。”
    玄渊笑着拿手指点了一下阿青的额头,转身了。阿青是个懂事乖巧的姑娘,她肯用心照顾映寒,那么自己确实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再说,丫头已经睡了,自己去,也是白打扰她……
    映寒其实并没有睡。她的竹楼,就在玄渊竹楼的斜侧方,此时她洗了澡,头发还没有尽干,南洋的夜风,溽热而潮湿,她吹熄了灯,撂了纱帘,摸黑坐在竹楼的窗前,晾着头发。蚊虫很多,蔓草拿了把屋里的团扇,帮她拍打着。说来也怪,那些蚊虫在她身边飞来飞去,真落下来的倒少,好像是怕她身上那股霁月散的香气,绕两绕就飞开了。
    她早就看见了阿青,站在玄渊的竹楼前,静静地痴痴地等了许久。又见着玄渊出来,从她手上接了篮子,俩人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子话,玄渊还怜爱地摸了摸这姑娘的头,才转身回屋了。
    这姑娘却没有马上离开,看到玄渊进了屋,呆呆地见灯黑了一盏,显见地玄渊已经睡下了,才寂寥地挪步走了。
    映寒看在眼里,把一声叹息咽了下去。
    多么痴情的姑娘呢。今天听了阿蛋那一句话,心里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打击,还强装着笑脸来和玄渊说话。
    映寒住的竹楼不大,但是各种用具一应俱全,大部分都是竹编的,胜在轻巧耐用。今天下午进了竹楼,不多时就有人把她的行李都送了进来。自然又是免不了一顿拆包整理,忙得差不多了,天都快黑了,中间只有林伯过来看了看她,聊了几句。
    晚饭时,一个慈母样的看起来五十来岁的大娘拎着篮子过来给她们送饭,嘴里很是客气:“邵姑娘,当家的他们都在忙,不过早都嘱咐好了,以后姑娘的一日两餐,用水洗澡,粗使差事,都跟我说就行。”
    映寒连忙起身:“大娘,我叫映寒。您怎么称呼?”
    那妇人一边摆着碗筷,一边拿眼瞧她:“我原来当家的行五,这寨子里的人呢,都叫我五娘。”
    映寒走到桌边帮手,痛快地说:“那我以后也叫您五娘,好不好?”
    五娘哼了一声:“好。”
    映寒见她应了,立刻亲热地叫了一声:“五娘,您也别同我客气。我初来乍到,什么规矩都不懂,要是寨子里有什么避讳的,不当讲的话,不该做的事,以后五娘想起来了,还多提点着点儿我,行不行?”
    五娘手上顿了一下。她本以为这大明来的大小姐,一定眼高于顶,麻烦事特别多,不好伺候,没想到映寒这么平易近人,已经心生了几分好感。再一想,这是邵大人的女儿,未来的海寨夫人,跟自己这么客气的说话,那真是长脸不得了的事,立刻堆了笑,说:“姑娘说哪里话,我哪敢提点姑娘。您要问什么,我只要知道,一定不瞒着。”
    映寒本没什么立刻想问的,但不想话头就这么僵住了,便笑笑,随意地说:“今天来接阿蛋的昌叔,是咱们寨子里,管事的吧?”
    五娘听她开口就是“咱们”,透着亲热,就更放松了:“是啊。昌叔原来是大当家的老部下了,当年命大,被大当家的派出去办事,没有跟着去打大明的海军,也没留在旧港,捡了条命,后来就一路跟着少当家的,来了这海寨。”
    映寒笑眯了眼,知道这五娘是个实在人。只怕她一听阿蛋说自己是海寨夫人,就自然而然地认为映寒一定知道玄渊的来历,毫不隐瞒。她既然能说的这么清楚,料想也是旧港的故人。
    “那五娘您,在海寨中也很多年了吧?”映寒柔柔地问。
    五娘咳了一声,才扭捏地说:“不瞒姑娘,我是我们当家的,咳咳,从海上抢来的。”说到这,老脸突然红了,居然像个小姑娘似的:“起初,本来也是宁死不从的,我们当家的开始是用了点强……可后来对我着实不错。你知道的,这男人女人,有了那档子事儿之后,过着过着,也就有感情了。可惜我命薄,当家的死得早,也没给我留下个一男半女。我没处去,后来就留在寨子里,帮衬昌叔和昌叔娘子,照顾少当家的和阿青姑娘。”
    映寒笑着心里暗想,这寨子里的女人,怕不是有一半都是这么个来历,其实严格说来,自己不也是玄渊半蒙半拐带来的吗?有什么好五十步笑百步的?
    只是,阿青姑娘……听起来就与这寨子里其它的女子来历不同。
    “今天在岸上等着接陈玄渊的,有一个挺漂亮的姑娘,可就是阿青姑娘?”映寒好奇地问。
    五娘听了这话,倒有点犹豫了,才想起来,在这个夫人来之前,寨子里上上下下的所有人,暗地里可都是管阿青叫“小老板娘”的。
    这么一想,脸色都有点变了,顿时觉得自己不过是来送饭的,怎么不知不觉就说了这许多话,咳嗽了两声,嗫懦着:“姑娘还是赶紧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映寒多么冰雪聪明,察言观色,立刻明白了。抿了嘴一笑,也不强求了,点点头。
    现在,映寒坐在窗前,听着啾啾虫鸣,看着郎朗月色,突然就想起了刚才五娘说的话:“男人和女人,过着过着,就有感情了。”
    真的吗?感情是可以过出来的吗?那过出来的感情,算得上是爱情吗?
    想了想,又莞尔了。这化外之地的夫妻,好歹还是一方看上了一方,偷也好抢也好,搞上手的。大明还那么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呢,像父母之间那样鹣鲽情深的是少数,可见这男女的感情也确实是多种多样的。
    只怕玄渊对自己,也和那五娘当家的,打得是类似的主意。一时瞧上了,搞到手再说。
    可是,他手边上,明明就有那么漂亮的一个阿青姑娘,还对他这么一往情深,何必来招惹自己呢?难道果然像原来暖夕姐说的那样,对男人来说,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吗?
    映寒想到这,悄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睛:那些昨晚慌乱中来不及说出口的拒绝话,看来必须得尽快的,寻个合适的,委婉的,不伤情面的法子,和玄渊说明白了。再不说——只怕他就真当自己是默许的了。
    映寒又抿嘴笑了——这么一想,那阿青姑娘,可是个绝好的挡箭牌啊。喜欢晓风醉请大家收藏:(663d.com)晓风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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