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手中剑（19）

    倒在地上的人衣裳上面沾满了血迹, 只一看, 便能让人想到她遭受了什么样非人的折磨, 原本灵动的双眸此刻变得茫然空寂, 因为疼痛，她浑身止不住地轻颤。
    入目的一切, 让孟景之有那么一瞬，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身体却提前一步，微微颤抖起来。
    心脏紧缩, 钝钝的疼痛近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眼眸陡然赤红, 嗓音蓦地嘶哑：“阿言！”
    面前人的反应似乎愉悦到了站在院中的红衣女子，她嗤笑了声，原本捏着人后颈的手蓦地松开，伤势过重的女子便再也支撑不住, 直接倒在了地上。
    拍了拍手，楚卿恬唇角微勾, 她看着院中双眸赤红, 咬牙压抑着恨意, 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来的男子, 故作好意地解释道：“三日前, 冯壹手下抓了个混进魔教不知是何目的的女子, 严刑拷打了一番, 可惜实在嘴硬，问不出什么东西。”
    孟景之拿着剑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着白，他压抑着充斥在心中的恨意，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楚卿恬瞥了眼地上的柳烟，接着道：“冯壹上报了这事，我稍稍一猜，便知道这人多半是谢蓁带进来的，却不想……”她轻笑了声，故作惊讶，“竟在这院中见着了孟公子。”
    话落，还嫌不够似的，楚卿恬缓步走到柳烟身边，她微微一抬脚，脚尖勾起柳烟的下巴，对着孟景之，挑衅一般轻问道：“这位……阿言？莫不是孟公子的心上人？”
    直到这一刻，孟景之仿佛才终于忍不住了一般，理智似乎已经丧失了，他不顾楚卿恬身后的站着的众多魔教教徒，提剑直接冲向了她。
    剑带青芒，剑锋锐利，直指楚卿恬而来。身后的众多教徒立马迎了上去，然而孟景之这么长时间终究不是白练的，如今魔教里的这些普通教徒早已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顷刻间，这些迎战的教徒便被他击倒在地，看着满园倒地不知生死的人，楚卿恬这才终于出手迎了上去。
    两人缠斗片刻，终究还是楚卿恬占了上风，毫不留情地一掌将人击退。
    胸口因为受伤传来疼痛，孟景之闷哼一声，唇边溢出了血，然而还不待他站定，未免人反抗，楚卿恬便顺手点了个穴。
    看着僵直着站在面前的人，她微笑着退后两步，微微歪头，笑问：“想杀我？”
    潋滟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戏谑恶劣，微微歪着头的画面让孟景之有一瞬间熟悉的恍惚，还不待他想明白原因，却在听到她下一刻说出的话的时候瞬间清醒过来。
    他死死咬着牙，张了张口，却在余光瞥见倒在地上的人的那一刻，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闭了闭眼，他最终还是没能不顾一切地将心底的恨意发泄出来。
    楚卿恬胳膊上还有刚才被孟景之剑锋割开的伤口，此时泛着轻微的疼痛，小伤就不必浪费积分兑换痛觉屏蔽，不过心里终究因着疼痛有些不爽。
    她眼眸微动，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损招一般，微勾起唇，重新迈步走到了柳烟身边，挑眉看向孟景之，她不怀好意地问：“你有没有好奇，为什么这么久了，她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话音落下，孟景之眼眸蓦地紧缩，心里的猜测让他近乎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可随即，楚卿恬的指尖却毫不留情地按在了面具下那双惨白的唇上，柔软的嘴唇碾在牙齿上，破皮之后，溢出点点猩红的血迹，将原本苍白的唇染上了一抹艳丽的红。
    楚卿恬欣赏着孟景之的反应，心里变态般地涌上了一点兴奋感，然后接着道：“这张嘴可不是一般的严，不过——”她微微一笑，“既然不愿说，那干脆这辈子就别开口了。”
    孟景之眼底陡然漫上一层猩红，他咬着牙，嗓音近乎嘶哑，满含恨意，“冯青！”
    冯青便是原身当初在景月山庄用的名字，可惜了到如今，孟景之还不知道自己仇人的真实姓名。
    楚卿恬偏头看了他一眼，整个人活像是一个放影视剧里会被人人喊打的大反派，她的指尖轻移，又落在了柳烟那双空寂的眼上，冰凉的指尖落在眼睑上，柳烟整个人瑟缩着颤抖了下，条件反射地，她双眼阖上，只余眼睫还止不住地轻颤着。
    下一秒，孟景之便听着楚卿恬继续道：“这双眼睛，倒是生的美。”
    他心里蓦地生出了一抹惶恐，夹杂着绝望，原本充斥着恨意的双眸落在了戴着面具的人身上，眼底漫上了一抹慌乱，下一秒，竟陡然落下泪来，近乎无声的低喃：“阿、阿言，阿言……”
    楚卿恬轻轻笑了声，惋惜般轻叹，“可惜啊，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似乎戏弄够了，楚卿恬终于松了手，她站起身，漫不经心地迈步走到孟景之身边，迎上他赤红的双眸，缓缓抬手拭去了他眼角的泪。
    轻笑了声，她问：“怎么，心疼了？”
    孟景之死死咬着牙，明明恨不得杀了眼前的人，却又甘愿为了倒在地上的女子克制着自己翻涌的恨意，一言不发。
    楚卿恬收回手，退后两步，仿佛找到了合心意的宠物，又像是无聊的日子终于多了件能引起她兴趣的物件，她无视掉孟景之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挑衅般接着道：“到魔教来是想杀我？”
    孟景之不答话，她也不介意，只继续道：“没关系，我等着你来杀。”她目光轻移，落到了柳烟身上，转瞬却又移开，漫不经心道，“不过，既然孟公子没能力杀我，也总该为你的逾矩付出点代价。”
    像是猜到了楚卿恬想要做什么，孟景之眼眸蓦地睁大，随即漆黑的眸子里盈满了慌乱，看到她从自己身边离开，移步走到另一边，他张了张口，嘶哑的嗓音止不住的颤抖，近乎哀求，“不、不要，不要！冯青，你敢！”
    重新回到柳烟身边，楚卿恬慢慢蹲下身，她的手掌落到了柳烟的脖颈上，感受到掌心下的人微微颤抖。
    “不、不要！你放了她，你放开她！”原本充斥着恨意的双眸此刻只剩下了无助和绝望，孟景之一声一声地乞求，带着卑微和惶恐，“求你、求你……我错了，是我错了，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
    挑眉看着的孟景之，无视掉他的哀求，楚卿恬唇角微勾，手下轻轻一用力。
    耳边传来一声骨骼断开的轻响，楚卿恬缓缓松了手，原本半坐着的女子脑袋无力地垂下，下一秒，她唇角溢出了一抹血，整个人瞬间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气息。
    “阿、阿言，阿言！阿言！”
    耳边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隔绝开了，孟景之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子，他眼眶泛红，一滴一滴的眼泪不断掉下，却仿若未觉，只一声一声地不断唤着那个名字，似乎乞求着那人的回应。
    耳边是孟景之声嘶力竭呼喊，楚卿恬抬眸看着他，红唇微启，“听闻今日是孟公子生辰。”她微微一笑，轻问，“不知这份大礼，孟公子可还满意？”
    她指尖下移，摘下了柳烟脸上的面具，稍稍一用力，扔到了孟景之脚边。
    面具下的脸早已面目全非，斑驳的鞭痕印着红色血痂，一道道地横在脸上。这么久了，孟景之终于如愿见到了那张一直想要看见的面容，可心里除了绝望无助，却再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这面具，便留给孟公子做个纪念。”楚卿恬微微一笑，“往后，孟公子一次没能杀得了我，我便再送孟公子一份心上人身上的部件。”
    她手指缓缓下移，眼眸微眯，“比如，这对漂亮的眼珠子，又或者，这双细嫩的手。”
    话音落下，孟景之仿若终于从刚才的绝望中抽离出来，他嘶哑的嗓音里充斥着恨意，一字一句，像是要将人生生撕碎，“冯青，我一定会杀了你！”
    轻笑了声，楚卿恬好整以暇应道：“我等着。”
    她瞥了眼身后的下属，随即便有人上前来拖走了柳烟的尸体。
    满院的人撤离，空寂的院子里便只余下他们二人。
    楚卿恬缓缓站起身，她迈步走到孟景之身边，俯身拾起了地上沾血的面具，动作轻柔地戴在了面前人的脸上。
    伴随着浅浅的风声，寂静的院中响起了她含着笑意的嗓音，“希望孟公子能在这尸首完全腐烂前——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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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