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手中剑（20）

    留下了那么一句话, 楚卿恬便没再看孟景之, 带着等在院门口的一众魔教人离开了这地方。
    回程途中, 有下属问楚卿恬柳烟的尸体如何处理。
    楚卿恬轻轻看了眼被下属抬着的尸首, 不由得又想到了之前瞎编的说要挖人眼珠子送给孟景之的话，现在仔细一想, 便莫名头皮发麻。
    思索片刻，她轻咳了声，吩咐道：“找个地方, 好生埋了。”
    下属应了声，随即抬着尸体离开, 楚卿恬一人回到岐院，便发现刚得到消息的冯壹正等在院门口。
    脚步微顿, 然后不过一瞬，楚卿恬便调整好表情，走近问：“找我何事？”
    冯壹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垂首问：“教主, 柳烟叛逃魔教，与孟景之有关？”
    柳烟原是冯壹手下的人, 他这么问倒也无可厚非, 不过这事内情不容第三人知晓。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岐院, 楚卿恬眼眸微敛, 沉默片刻后, 她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人我已经杀了。”
    然而冯壹本就不是为了柳烟而来, 听到楚卿恬这么说, 只是道：“还有孟景之——属下去杀了他。”
    眼眸微凝，楚卿恬转身看着身后杀气重重的人，神色微冷，寒声警告，“孟景之这人，你不准动。”
    这话有些一出，便有些OOC了，冯壹诧异抬眸，迎上楚卿恬暗含警告的双眸，又瞬间敛眉垂下了头，只是心中莫名生了些别的心思出来。
    院中沉寂片刻后，楚卿恬才似笑非笑地看着身前的人，挑眉道：“我还没玩腻的时候，他得活着，明白吗？”
    冯壹这才松了口气，恭敬应声：“属下明白。”
    楚卿恬收回视线，迈开脚步，“嗯，退下吧。”
    冯壹应声离开，院中便只剩下楚卿恬一人，她回了屋子，拿药处理了下胳膊上的伤口，还不忘问系统：【孟景之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这会儿还被楚卿恬刚才的一番骚操作弄得差点没回过气来，听她这么问，压根儿不想理人。
    楚卿恬倒也介意，只是有点好笑，她问：【我这么做，你觉得孟景之会如何？】
    系统沉默片刻，如实回答：【恨不得杀了你。】
    楚卿恬勾了勾唇，道：【那不就得了？】
    虽然这话说得没错，可系统就是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它张了张口，【可是……】
    楚卿恬没有理会系统过度细腻的心思，打断了它的话，再次问：【他现在如何了？】
    未出口的话被打断，系统也歇了再继续的心思，回道：【还在谢蓁的院子里。】
    眉梢微挑，楚卿恬有些许诧异，【居然还没离开？】按着时间，如今他的穴道该是已经解开了才是，现在还未离开，难不成真想冲过来杀了她？
    她包扎好伤口，一边随意想着，一边起身将药箱放回原处。
    安静了片刻，系统不知想到了什么，颤颤巍巍出声，问：【宿主……你当初，是故意的吧？】
    楚卿恬挑眉问：【什么故意？】
    系统吐了口气，艰难继续：【故意……让孟景之爱上你。】
    它之前就奇怪，明明前两个世界还对男配爱答不理，这个世界却一反常态，不仅温柔地给人治伤，还同人谈了个恋爱，敢情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
    听到这话，楚卿恬却微微一笑，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端倪，回答：【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让他别爱上谢蓁，这是最好的办法。】
    对于这个解释，系统只是呵呵了两声。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系统也不想再纠结这些问题，只祈祷楚卿恬能快些完成任务，赶紧脱离，不然它怕多待一秒，这世界都会被这女人玩脱。
    ……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那天过后，孟景之便离开魔教，回到了当初两人一起生活的小院，隔得那么远，具体情况楚卿恬也无从得知，只是从系统那里知道，他如今没日没夜地苦练剑法，功力精进的速度堪比磕了药，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楚卿恬欣慰之余不免又有些复杂，毕竟孟景之越厉害，离她死的日子也会越来越近。
    有常生和月玲照顾，孟景之几乎没怎么出过院子，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系统倒是十分担忧他的心理状况，见缝插针地想要让楚卿恬去探望，生怕孟景之不小心把自己折腾疯了。
    不过楚卿恬却是一贯的无动于衷，这会儿又恢复了系统熟悉的模样，冷漠至极。对于她来说，反正只要命还在就行，毕竟是个想要取自己命的人，无视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楚卿恬自认任务已经接近尾声，每天咸鱼着过日子，不过这段时间，魔教却也发生了一些不太平的事。
    那日楚卿恬将沈沣霖和谢蓁支开，待到三日后他们回来，院中早已没了孟景之的人，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沈沣霖连夜赶回了小院，得知事情真相之后，也差点没忍住想要杀进魔教手刃楚卿恬。
    不过好在他还没不清醒到那种地步，只是因着担心谢蓁，还是又偷偷溜回了魔教。
    而从沈沣霖口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谢蓁一时之间无比自责，总是觉得，如果不是她将孟景之带回魔教，便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再加上从沈沣霖口中得知“楚言”是药王谷的人，她更是无比悔恨，自认为犯下了大错，她写了封信回药王谷，坦言了事情的经过。
    而那之后，谢蓁便和沈沣霖一合计，更加坚定了要覆灭魔教的念头。
    一开始谢蓁还想着楚卿恬会不会质问她带孟景之回魔教的事，只是战战兢兢地等了几日之后，久久等不到楚卿恬前来，这才确定了楚卿恬压根儿不在意这件事，或者说，对于楚卿恬来说，她私底下弄什么小动作，她根本不在意，不过这倒也方便了她和沈沣霖行事。
    之后，魔教便会隔三差五地发生一些不太平的事情，什么右护法手下的人被毒坛的人掳走，偷偷当做药人，下毒丢了性命。左护法的手下又失手杀了毒坛的人，各种小纠纷大纠纷源源不断。
    弄得魔教上下人心浮动，都猜测不久之后会有高层变动。
    冯壹他们到楚卿恬这里来讨公道，楚卿恬也顺着沈沣霖他们的计划，明着安抚，暗地挑拨，就希望这三人赶紧闹翻，好早日将魔教整垮。
    对于计划开展得这般顺利，沈沣霖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按着之前他调查的情况来看，魔教不应该这么容易被攻克。
    只是事情进展得后来越发顺利，他便有些忘了警惕，一不小心露出马脚，被右护法给抓了起来。
    以至于现在，沈沣霖重伤昏死过去，唇角带血地被捆到了楚卿恬面前。
    看着站在下方怒气冲冲的三人，楚卿恬不由得头疼地皱眉。
    冯壹他们三人不是一般的愤怒，想着近日以来损失的人手，个个恨不得杀了沈沣霖解恨，不过好在有楚卿恬在上面坐着，他们还能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冯叁抬头看着坐在上方的楚卿恬，压抑着怒气，道：“教主，近来教中的事，都是这人挑起的。”
    冯贰接着补充道：“此人乃武林盟主之子，沈沣霖。”
    一旁冯壹继续：“教主，不如直接将他杀了，扔到山下，好给那些想要覆灭魔教的小人一个警告。”
    楚卿恬：“……”
    这三人一句接这一句，话里话外都离不开“杀了沈沣霖”。
    她听了片刻，才淡声开口，“行了，人留着，我另有用处。”瞥了眼躺在地上的人，她接着道，“这段时间，虽说有他的作用在内，可你们也并非没有过错。”
    下方的三人都敛眉垂头。
    屋中的几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再说话，沉默片刻后，楚卿恬的视线移到下方站着的一人身上，她眸光微动，随即冷声道：“冯壹，毒坛的人，你是该好好约束一番了，我不想日后再听到有人说教中人莫名消失，最后却被发现是你毒坛的人抓了去试药。”
    因着原身当初就是被前教主到会魔教当做药人，在毒坛活活试了好几年的毒，所以后来原身从崖底归来，杀的大半魔教人，便是毒坛中的。
    以至于如今，毒坛这地方，在魔教中地位着实尴尬，虽然依旧有着不轻的分量，可也都是因为这地方有着对原身忠心耿耿的冯壹在。
    现如今听到楚卿恬这话，冯壹额上顿时冒出了一层汗，恭敬应声：“属下明白了。”
    敲打完冯壹，楚卿恬又转眼看向右护法，“冯叁，你这次做得不错，想要什么，自己去库中挑。”
    冯叁倒是稳得住，听到楚卿恬的夸赞面上也没什么其他的情绪，只是道：“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多谢教主。”
    “嗯。”楚卿恬懒懒应了声，道：“冯贰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
    “属下告退。”
    “属下告退。”
    两人离开，楚卿恬这才看着冯贰，淡声问：“前段时间，你手下杀了冯壹不少人？”
    冯贰沉默片刻，才敛眉道：“右护法找到属下面前，说毒坛人私自扣了他手下的人试毒。”
    眼眸微眯，楚卿恬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道：“做得不错，毒坛这地方……她顿了顿，接着道，“确实没什么必要存在了。”
    话音落下，冯贰眼眸微缩，额上出了些许汗，一时不知楚卿恬这话到底是何意。
    然而还不待他想明白，便听到楚卿恬接着道：“将沈沣霖带下去，先关在水牢，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去探视拷问。”
    冯贰这才敛神应道：“属下遵命。”
    人离开后，楚卿恬才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没好气地咒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她以为辅助了个王者，没想到最后是个青铜，不仅没能灭了对手，反倒将自己也搭进去了。
    不过好在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也并不完全没用，虽说如今知道了是沈沣霖搞的鬼，但毒坛与众教徒的隔阂也已经产生了，毕竟没有谁愿意身边时刻有着一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存在。
    再加上楚卿恬这段时间隐隐约约透露出的想要将毒坛取缔的意愿，也让教中的风些许变化。相信过不了多久，冯壹便会被逼无奈，奋起反抗了。
    沈沣霖被抓的事情在魔教传得沸沸扬扬，谢蓁采药回来之后便听到了这个消息。
    于是又一个青铜，直接闯进了岐院。
    楚卿恬：“……”
    她已经心累到不想再说什么了，只能说，原剧情里，这波人最后都没能杀了原身，也是有道理的。
    此时谢蓁跪在下方，脸色苍白，眼眶泛泪，哀声乞求：“求教主放过沈公子，是属下鬼迷心窍了，才将人带回魔教，教主若是要杀人泄愤，便杀了属下吧。”
    楚卿恬沉默了两秒，才淡声问：“孟景之是你带回魔教的？”
    谢蓁微怔，随即颤声应道：“……是。”
    屋中响起了一声嗤笑，楚卿恬又问：“沈沣霖也是你带回魔教的？”
    谢蓁俯首磕了个头，“属下知错。”
    楚卿恬眼眸微眯，语气情绪难辨，“孟景之的阿言死在魔教，我以为你已经知晓了其中的利害。”她似嘲似讽地轻笑了声，接着道，“却不想，你还是没能得到教训。”
    跪俯在下方的人害怕得浑身打颤，楚卿恬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问：“你喜欢那沈沣霖？”
    谢蓁的泪滴落在地板上，寂静的屋中发出一声轻响，她紧抿着唇，并未出声。
    楚卿恬倒也不是真想要她的回答，又问：“你想离开魔教？”
    谢蓁紧咬着牙，一字一句颤声回：“属下，誓死效忠教主。”
    唇角微勾，楚卿恬轻声反问：“是吗？”她起身走到谢蓁面前，缓缓蹲下身，挑起她的下巴，“瞧着眼泪流的，小脸都哭花了。”
    她眸底一片冷色，唇角却挂着笑意，动作轻柔地将谢蓁眼角的泪拭去，“我放你回药王谷。”
    谢蓁眼眸微睁，一滴泪将落未落地挂在眼角，愣愣地看着楚卿恬。
    楚卿恬继续道：“毕竟，我想要的药，你已经制出来了，如今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你想走便走。”她指尖微微用力，将谢蓁的下巴捏得青白，轻笑了声，“至于沈沣霖……能不能救出他，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谢蓁离开后，楚卿恬问系统：【你说，她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系统不确定地回道：【……应该能吧。】
    楚卿恬微微阖上眼，轻叹：【丧失五成内力，整整虚弱三日，多好的时机啊。】
    楚卿恬不算暗示的暗示，谢蓁明没明白没人知道，只不过在决定回药王谷的前一天，她收到了药王谷的回信。
    看着信上的内容，谢蓁一时之间震惊不已，连包袱都忘了收拾，直接骑上马就奔着孟景之的住处去了。
    小院如今只有常生月玲，以及孟景之三人。孟景之如今日日像个没有感情的练武机器，常生和月玲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担忧也不敢打扰，每日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尽力照顾好孟景之。
    院门被敲响的时候，月玲开门看见谢蓁，还有些惊讶，“谢姑娘，您怎么来了？”
    谢蓁微微喘了口气，急忙问：“孟公子在吗？”
    月玲侧身让人进来，一边领着人往屋子里走，一边回道：“公子在，您先歇会儿，我去叫他。”
    谢蓁点了点头，坐在凳子上等人，将怀中揣着的信拿了出来。
    片刻后，孟景之从屋中走出，不过一段时间未见，他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神色没了往日了温润，整个人眉宇间都透着一丝阴郁，他看见谢蓁，微微颔首，“谢姑娘。”
    谢蓁应了声，也顾不得寒暄，直奔主题，“孟公子，你之前说，楚姑娘是药王谷的人？”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孟景之微怔了一瞬，垂在身侧的手轻颤了下，他才敛眉应道：“嗯。”
    谢蓁压下心中纷繁的情绪，继续问：“你之前还说，楚姑娘奉师命，要将我救出魔教？”
    孟景之眼睫轻颤，“对。”
    “可是……”谢蓁迟疑了一瞬，将手中的信递到孟景之面前，抿唇道，“我师父来信说，药王谷从未有过一个名唤‘楚言’的弟子，更无人下令，让谷中弟子想办法救我出魔教。”
    猛地一僵，孟景之倏地抬眸，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人，半晌，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涩道：“谢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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