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救援

    凌非这段时间工作忙得昏天暗地，这会儿说起乐子铭，一时都觉得有点陌生。
    他们这段时间是真的断联系了，很彻底。
    凌非顺着话题问：“所以？”
    张昊扬稍微将上身压低了些，这样更靠近凌非，正好方便小声说悄悄话：“乐氏新拿的项目出了事故，差点闹出人命！哎呦，那人可惨了，这会儿还在医院躺着，重症……反正扯出来什么安全隐患，现在工地闹罢工呢。昨晚业内就开始传乐氏拿这个项目手脚不干净，说得像模像样的，传什么的都有。”
    凌非本来碍于张昊扬跟他近距离说话，听事情耳朵会感到有些不适，但乐氏的传闻又很快让他分了神：“你不是说有人动手脚？”
    张昊扬顿时颓了：“这就是我昨天熬夜的原因……昨晚我舅舅在我家附近应酬，就过来休息了。他说这事儿不简单，以乐氏在圈内的口碑，这种事不太可能，八成是被人搞了。这不……我就各种在网上看八卦，一看就搞到了凌晨……失眠了。”
    既然看了一晚上……
    “看出什么来了？”
    张昊扬整个人懒洋洋地朝后仰去，直接靠在了自己椅背上，打了个哈欠道：“零零碎碎的说法挺多的，连什么情敌报仇都胡扯出来了。我看了半天啊，感觉最有可能的还是对家，但哪个行业还没几个竞争对手了，谁知道是哪家……”
    “哦……”凌非没再多问。
    张昊扬满眼疲乏，伸了个懒腰，又坐正了强打精神道：“干活干活！好困……我的妈呀！”
    “嗯。”
    凌非盯着显示器发呆了几秒，才舒了口气开始做事，也正好以此排解心里那么一点忽如其来的烦躁。
    晚上回家后，凌非一上线就收到了狐小小的消息。
    “搞定了！我昨天加班完回家，突然亢奋睡不着！就把词儿填完了！曲子就上次说的那个，比较欢快，适合吐槽的，对你来说小意思。”
    凌非由衷道：“厉害。”
    消息又迅速闪烁：“那当然！”
    狐小小是个快人快语的妹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效率很高，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这跟凌非在某种理念上想法很一致。
    凌非把狐小小发来的歌词看了看，觉得质量挺不错，除却一两个地方从演唱角度来说，需要改得更顺口一点，其他都非常好，有趣又有梗。
    两人商量着改好了歌词，狐小小就说要去找长期合作的视频妹子聊分镜，于是就没继续聊了。
    凌非本来打算要录歌的，但回完了别人的消息后，迟迟没有打开录音软件，莫名静不下心。
    最后，他点开了网页，不知怎么就看起了乐氏的新闻……
    这周的工作较为轻松，凌非部门里的同事都在轮着调休，凌非暂时没有特别的事，还在继续上班，倒也过得风平浪静。
    周五下班前，张昊扬忽然打来了电话，非常激动地说自己中了台超高配置的新款电脑，据说还是未发布的新货，简直把他高兴坏了。
    “凌哥！今天请你吃顿好的！我一会儿就过来！”
    说完电话就挂了，张昊扬就是这样，碰到值得庆祝的事，总是要叫凌非作陪，不答应都不行。
    这点凌非曾经也有疑惑，按说以张昊扬阳光开朗的性格，应该有很多朋友才是，可张昊扬常提的也就不超过五个，私下从来都是一个人来来去去。就算看起来好像跟谁都聊得来，但始终都跟人保持距离，不提及任何私事。
    至于能和凌非走得近，凌非后来猜想，应该是与人保持距离，不干涉对方隐私这方面，他们比较相似。而凌非也是因此，对张昊扬偶尔的任性会宽容一些。
    晚上张昊扬打车过来的，他说有凌非的车不蹭白不蹭。
    凌非笑笑，不置可否。
    “去哪儿？”
    张昊扬坐到副驾驶位置上，胳膊肘架在车窗边沿，手撑着额侧挑眉道：“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舅舅主业是干什么的。”
    “没有。”凌非目视前方，把车开出了车库。
    张昊扬咬了自己下唇角，慢悠悠道：“开餐厅，搞酒店，还有超市什么的，杂七杂八挺多。”
    凌非略微斜视过来：“哦……破烂餐厅酒店。”
    “哈哈哈哈哈，你还记得呢，我那胡扯的，谁敢说他破啊。不过他昨天找我谈了，想让我过去帮忙，我拒了。这都多少年了，还没完了。”
    “你想让车停在马路边？”凌非食指腹点了点方向盘，示意先说地址。
    “哦！”张昊扬赶紧开了导航，“按这个走。”
    然后他又接着说：“我舅舅单身，没老婆孩子的，所以才想培养我。哎……他早找个伴儿不就行了！都什么年代了，喜欢同性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喜欢人家就去追嘛，跟我诉苦有屁用啊！”
    看张昊扬从担忧陡转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凌非却有点走神了，还在绿灯亮后让车晚走了两秒。
    他又想起了乐子铭，连同这两天已经平息的那一丝烦躁，都泛了上来。
    从事发到今天，乐子铭始终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内，乐氏的公关也没能扭转什么。
    那个人……没事吧。
    凌非微不可查地轻叹了口气，后来都没仔细听张昊扬抱怨。
    “他要是有乐总那魄力，早搞定了好吗！哎算了算了，还是不一样，乐总哪用追？一个个都排队上赶着，随便挑！”
    凌非冷不防插了一句：“我们也不了解他。”
    传闻未必都是真的。
    张昊扬今天确实下了血本，到了餐厅净捡贵的点，要不是凌非及时劝住，走的时候肯定有不少要打包的。
    两人边聊边吃还挺愉快，确实是因为海鲜的口感很不错，他们吃到最后竟然都没怎么剩。
    “嗯？都这个时间了，走走走拿车去，不然赶不上看直播了。”
    凌非起身，轻笑道：“这么积极？”
    “大佬难得上来播游戏嘛，围观一下。”
    说着张昊扬都跑出好一截了，他跟前台招呼了一下就叫凌非走。
    “我在我舅舅的店消费都是月结，走吧！”
    既是如此，凌非自然也不会多问，于是就准备出去拿车。
    他们所在的这片是商业区，附近只有个在公共固定区域的停车场，所以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俩人为了方便别人取车或者倒库没少让道，走走停停了好几次才看见了不远处凌非的车。
    然而就在这时，凌非忽然被人猛力撞了后背，差点站不稳摔倒了。
    “凌哥你没事儿吧？！”张昊扬急道。
    凌非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毕竟不是身体局部区域强行受力，所以整体撞到后背不是很疼。他和张昊扬同时转过身去确认背后的情况，可等看清对方时，俩人都有点吃惊，这未免也太巧了？
    “乐总？！”
    “抱歉……”乐子铭看上去像喝醉了，道歉纯属条件反射。
    张昊扬眉尾不自觉挑了挑，据他所知，乐子铭在圈内算是出了名的能喝，而且也少有人敢动真格灌酒，今天脸色能这么差，看样子喝得算非常夸张了。
    该不会是为了乐氏才……
    “乐总，先回车里吧。”旁边扶乐子铭的那个男人好声劝着。
    然而，乐子铭好像很不舒服，根本不理他，整个人摇摇晃晃地乱走，说话语气也很差：“别跟着了……”
    那个人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只好对凌非和张昊扬礼貌道：“不好意思，乐总喝晕了。我现在就扶他走，打扰你们了。”
    凌非看乐子铭像是要挣开，甚至脸上还有点厌烦，并不像是对待关系近的人应有的态度，一时觉得不太对劲。
    “乐总，乐总……您先站稳。”那人低着头，分明不敢勉强乐子铭，但手还是没放松。
    乐子铭又歪了身子站不住，眼看快要脱离那个人的支撑，凌非下意识就伸了手，然后就被乐子铭一把抓住，连同整个人都倒了过来。
    “你没事吧？”凌非连忙用另一手去扶，完全顾不上自己跟乐子铭是怎么样一副近距离姿态。
    “帮我。”
    就在张昊扬抢先卡在旁边那人身前抓住乐子铭胳膊的时候，凌非却听见了这样两个字，很轻很低。
    公共场合，人来来去去的本来就吵，如果不是凌非对乐子铭靠近的气息有那么点熟悉，或者说敏感，他可能也不会意识到乐子铭刚才的声音。
    尤其是，对方嘴唇碰他耳廓的触感，有点说不清的感觉，好像不是讨厌，但很微妙。
    凌非心知乐子铭遇到麻烦，立即跟张昊扬交换了个眼色，便顺势把人接了过来。
    “我们来吧，反正刚也看见他家助理就在前面，两步路就到了。”张昊扬早就感觉那人有点慌，束手束脚的，这会儿干脆就胡乱扯了个谎，然后又马上说：“快！乐总要吐了，先把他扶到垃圾箱那儿去。”
    那个人本来还想拉开凌非，可一听到“要吐了”，又犹豫了。
    也正好在这个时间差，凌非和张昊扬迅速就把人扶着多走了好几步，直接拉开了距离。当然，还有乐子铭本人的配合。
    紧接着，有人要把车开离车位，方向一打，恰好把四个人左右分割开，致使那人被困在车头转弯的狭小空间动弹不得，满脸都写着焦急和不甘。
    车里的中年司机还骂道：“艹！你TM还想往过跑呢，不想活了！”
    凌非趁机解开车锁，然后拉开后车门让张昊扬把乐子铭扶到了后座，等那人脱离原位的时候，这边车已经启动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想抢也没机会了。
    张昊扬回头不停看那个人，半开玩笑地扒着后车座靠背道：“卧槽刺激啊！哎呦那人不会追杀我们吧……”
    “不会。”乐子铭蓦地冷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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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