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做客

    假期最后一天早晨，乐子铭给凌非发了消息，说有急事要处理，大约下午有空，如果能等的话，到时候会开车来接。
    凌非表示没问题，可以等。
    于是，在家录了大半天的歌，把这周内要录的两首都提前完成了。
    下午五点多，凌非收到了乐子铭出发的消息，然而，有个不合时宜的电话突然插了进来。
    是凌凯打的。
    在凌非的记忆里，凌凯每年联系他的次数不超过十次，而且基本都是发消息。
    所以一旦打电话联系，一定是急事、重要的事，更确切的说，是对凌非造成困扰、负担的事。
    凌非顿时收了好心情，然后端着刚泡好的红茶，坐到沙发上，心有排斥地按了接听键。
    反正挂断也会收到短信，没什么意义。
    “喂。”
    “上次让你空出来时间，怎么没消息了。”电话刚接通，凌凯直接就是质问的口气，像是压了一肚子火。
    凌非回忆了一下……上次……
    没头没尾没交代的让空出一天？
    莫名其妙。
    他停顿了一下，淡淡道：“什么事？”
    凌非从来都知道，解释或者反驳都不会得到理解，只会变本加厉，索性转移话题会比较容易缓冲对方的情绪。
    凌凯闻言，果然被调动了思绪，转而消了点气性说：“下周你哪天有空？晚上也可以。”
    “怎么了？”
    凌非对凌凯的防备心很重，他瞬间就做了N种不太好的预判，马上警觉了起来。
    “哦，给你找了个女孩儿，是我们领导的女儿，学历长相都不错，就比你大一个月，去见见。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你们自己联系。”一副理所当然，家常便饭的态度，完全没给凌非商量的余地。
    “？”
    凌非有点怔楞，当初就是因为相亲的事情，导致他和凌凯说到扬歆澜，最后闹了不愉快，才搬出来住。
    而后的几年，这件事两人也一直各自为界，没再提及。
    所以现在凌凯迫不及待地打破平衡，又开始旧事重提，凌非是真的没料到，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以前跟你说过，不想通过这种方式。”
    凌凯立刻冷了声，严厉道：“我是为你好，别以为我在跟你商量，三十三了，要我再提醒你一遍？”
    凌非一时觉得可笑，对方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仿佛不是来叫他相亲，而是在发号施令。
    而凌凯已经失去了耐性，就像从前那样压制、贬低凌非：“配人家女孩儿，我还怕你不够格！”
    之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勉强缓和了些，补了句：“再说她爸马上就要升职了，对你没坏处。”
    凌非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把手机从耳边拿远了一点距离。
    他明白了，这是要让他走凌凯的老路，用联姻来换取利益。
    当年凌凯追求凌非的母亲扬歆澜便是如此，之后仰仗岳父被一路提拔，在业界站稳了脚跟。只不过，后来随着岳父被调职到退休，然后离世，对已然羽翼丰满的凌凯没了利用价值，一切就变了。
    凌非没有问为什么，显然凌凯的上司被升到了重要的职位，或者是对凌凯造成了一定的威胁，所以，作为凌凯的儿子有“义务”替父亲解决问题。
    也可以说，是强强联手，这就是凌凯的逻辑。
    凌非拒绝道：“我不想去。”
    从前他坚持拒绝，现在也会。
    不论是他还是对方女孩也好，没必要成为这种联合的牺牲品。
    再者，他是有排斥情绪的，去了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是对别人的不尊重，倒不如现在挨两句骂，避免耽误双方时间。
    他以为凌凯会马上大发雷霆，可凌凯没有，只是轻蔑地笑了一声：“不愧是你妈的好儿子。”
    接着，凌凯似乎在拿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才停止了动作，听上去像是在看着那个东西说：“前几天我整理书房，翻出一本你妈以前的影集，你如果不想要，我明天就烧了。”
    扬歆澜去世的早，凌凯把她相关的东西早就烧干净了，凌非连一张和母亲的合照都没有，确切的说，凌非根本没有母亲的遗物。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的感觉，大抵就是如此，让人清醒，也让人无奈，还有不甘。
    凌非沉默着喝了口已经半凉的茶，茫然地目视前方，过了很久，久到凌凯催他才反应过来。
    “我可以答应见一面，其他……看缘分。”
    他只能先妥协一步，但绝不会让步到随便跟人结婚。而凌凯的目的，或者说底线，也就是为了创造这个见面机会，试试水。
    只是这个结果，凌非唯独觉得对那个女孩不公平，他需要跟对方解释清楚。
    “嗯，好好约会，东西下周天寄。”收到也是见面后的事了。
    “知道了。”
    电话终于断线了，凌非慢慢放下手机，失重地朝后靠到沙发背上，脑中一片空白。
    这种“仗”他是打习惯了，乏味，无聊，却格外费精神。
    不久后，门铃响了。
    凌非蓦地回神，放在身侧的手，随之动了动指尖，仿佛如此才慢慢找回了感知。
    他缓了口气，按住沙发扶手，顾不上换家居服，便直接起身去开门了。
    其实凌非原本以为乐子铭到了小区，会在车里等他，然后再一起去餐厅。
    但当他开门看见乐子铭手上提着一大袋东西时，就彻底打消了先前的想法，因为袋子里放着的是食材，调味品，还有酒。
    乐子铭见凌非有点愣神，轻轻笑了，然后将袋子朝上方拎起来了些：“不请我进去？”
    凌非情绪还没缓过劲，所以回应有点懵，先是“哦”了一声，才侧开身让乐子铭进来，然后接过袋子，在乐子铭换鞋的时候，边关门边好奇地问，“所以是……做饭？”
    乐子铭今天也是没顾上换下正装，这会儿换好拖鞋后，便脱了深灰色的高定西装外套，对凌非语气十分自然道：“嗯，朋友的餐厅到了一批海鲜，带过来给你尝尝。”
    “嗯……”凌非犹豫着想说谢谢，可他又一次觉得，乐子铭并不需要。
    他略歪着头打量对方，看乐子铭就像回自己家似的，顺手把衣服挂在衣帽架上，内心底里有股说不上的感觉，有点奇异，好像心情一下没那么沉闷了。
    麻烦事总会解决，自己早有打算。
    倒是乐子铭……
    现在进了厨房，就开始拿器皿，冲洗刀具，顺便还系上了围裙……
    凌非觉得，自己就算放东西在固定位置，乐子铭这拿的……也太熟门熟路了。
    “帮我卷一下袖子。”
    乐子铭忽然在凌非面前抬了胳膊，能看见白色的衬衫袖口上已经湿了一部分，手也因为刚才洗刀都是水，“你一会儿可以先把酒拿出去，其他的我来。”
    主要是螃蟹，龙虾这些，如果让生手处理，有可能会伤到。
    凌非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袋子，然后帮乐子铭解了袖扣，往上卷了几圈。
    在这短暂的过程里，他的指尖隔着衣料能蹭到对方有力的肌肉线条，以及……来自体表的温度。
    “怎么带了甜酒？”看上去像是水果味的。
    他没抬头，视线从乐子铭与衬衣贴合的腰腹处，淡然移到放食材的台面上。
    乐子铭从袋子里抽出那瓶酒，交给凌非，温声道：“这个比较安全，你可以多喝。”
    凌非没接话，直接拿着酒去客厅了。
    他确实酒量差，也曾无意间跟乐子铭提过，自己连红酒多喝两杯都容易头晕，但刚才乐子铭说的重点在于……安全。
    凌非总觉得，对方是暗指他们第一次碰面的情形。当时就因为和方屿同图新鲜，试了新酒，结果喝出了问题。
    更深层次地想，可能那个酒已经被乐子铭尝出来了。
    乐子铭做饭十分娴熟，绝不是临时学的，之前凌非没见过他做饭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出一个忙于经商的人还可以有这样的一面。
    由于一直帮不上忙，后来凌非就站在边上看，乐子铭为了防止油烟进到房间里，便伸了胳膊越过凌非的颈侧，把他身后的门拉上了。
    凌非家厨房还算大，不过两人一下子处于封闭式的空间里，让他莫名有点紧张，于是，随便找了个话题说：“一顿饭，用不了这么多东西。”
    乐子铭已经重新回去切配菜了，这时停了刀，转过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帮你把明天的饭做好。”
    凌非想说，自己饭量不怎么大，即便是明天早午饭准备好，也有点多，除非乐子铭今天能多吃点。
    然而，乐子铭很快否认了先前的话，他看着凌非那双清明的眼睛，笑了笑：“怕你不喜欢。”
    说完，又继续切菜了。
    凌非知道乐子铭想表明的不仅仅是这顿饭的事，他安静了一会儿，蓦地说：“不会。”
    晚饭准备的时间有点长，不过味道是真的很不错，凌非吃得不算少。
    而且，他留意到一个细节，乐子铭习惯性做好一道菜会擦盘边，动作流畅、熟练，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厨师。
    “你学过？”不自觉地，就这么问出了口。
    收碗筷的乐子铭，闻言动作慢了一拍，然后又笑笑，一副过去式的语气，平淡道：“当做生存技能学的。”
    凌非没有深想，毕竟像乐子铭这样的家庭，没人知道，也很难想象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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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升温啦~
    非非是有主意的，不用担心横生枝节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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