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恍然

    凌非在包厢被同事抽烟熏得头痛，而且也不想继续当话题中心，主动提出帮佟卓新买烟，无非是想出去透透气。
    佟卓新要买的烟比较小众，得去隔壁酒吧街附近的小店才能买的着。
    凌非平时经常见同事逢年过节为了送礼托人买烟，对烟的品类大概都知道，问完佟卓新后，就在大家各种惊讶的目光下，一脸淡定地出去了。
    出了大楼，凌非的头痛自然不会加剧，但短时间还是无法迅速缓解。
    酒吧街的位置很好找，只要经过隔壁的酒店，再左转走到路口，便能看见斜对面的小店。
    凌非还没走两步就停下了。
    他远远看见有两个人从酒店门口出来，一个是乐子铭，一个是挽着乐子铭胳膊的年轻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凌非记得，是他和乐子铭在剧场偶遇那次，乐子铭带在身边的女伴。
    她今天依然端庄漂亮，跟乐子铭说话的时候笑得甜甜的，眼睛弯起来有点像撒娇。
    此时她可能是在问什么事，乐子铭便低下头微笑着回应，得到回应后，她听了十分高兴，垫脚抱住乐子铭的脖子，在乐子铭脸上亲了一下。
    乐子铭亦是笑，目光带着几分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会儿看起来像是准备道别。
    凌非对乐子铭的某些动作和表情，一点都不陌生。
    他始终站在原地，就那样远远看着，仿佛已经感觉不到头痛，也忘记了急转而下的天气，手不知何时都冷透了，一直冷到了心底，浑身冰凉。
    人来人往的街上，他看路人都是模糊的，只是盯着走过来的乐子铭，一时喉头发紧。
    商舟曾经劝过他不要轻信乐子铭，张昊扬说乐子铭不会对任何人真正动情，方玉桦提过乐子铭的情人们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他从来都选择性忽略，以为自己不介意。
    此刻，他竟然连乐子铭的模样也看不清了，或者说是思维恍惚，脑中莫名出现了很多这段日子里的细节，很清晰，清晰到人说话的内容他几乎都记得。
    比如他不止一次听过乐子铭和韩想有过暧昧；比如这个女孩儿从初次见过到刚刚都和乐子铭看起来很亲近；郁博凡打电话跟朋友抱怨乐子铭装不认识他；今天乐子铭的消息回复居然是颜文字……
    所以消息真的是乐子铭本人回的吗？凌非已经不敢确定了。
    “凌非。”
    乐子铭和女孩儿怎么分开的，凌非完全没有印象，听见乐子铭过来叫他才如梦如醒地“嗯”了一声。
    “怎么一个人？”乐子铭目光里的关心并不纯粹，夹杂了太多东西，凌非已经判断不出了。
    接着，就见乐子铭欲言又止地拉自己胳膊，凌非在乐子铭手刚挨过来的时候，忽然把胳膊挪开了。
    他的表情异常平静，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和几个月前初识乐子铭的样子没有半分区别。
    “你刚才就在。”乐子铭语气是肯定的，又沉下声说：“其实……”
    居然紧张了，为了那个女孩儿？
    “不用解释，我们又没在谈恋爱。”凌非淡淡笑着打断，口吻格外轻松。他将目光毫无温度地投向乐子铭，若无其事道，“我去给主管买烟，再见。”
    说完就往旁边走开，直到与乐子铭隔了将近一米远，才继续向前走去。
    “好。”
    乐子铭的声音远远落在了身后，凌非也收了脸上的所有表情，果然如此。
    原来那些深情也可以是逢场作戏，同时对几个人都一样。
    事实证明，这的确符合方玉桦的说法，跟乐子铭在一起过的人，对乐子铭评价都很高。
    他无法否认。
    但这样也好，乐子铭已经承认他们并非恋爱关系，那就表明自己和乐子铭过去身边的人确实不存在区别，可能这个女孩儿才是被区别对待的那个。
    想来当初自己对这段关系也未曾长远规划过，现在只是提前结束，没什么大不了。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凌非觉得乐子铭不会打来，于是把手机拿了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还真没猜错。
    电话是凌雪然打的，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凌非接了，声音不自觉的，就比平时低下去了许多：“喂，雪然？”
    “喂哥，我在你家小区门口，你给保安打电话，让他放我一下好吗？”凌雪然说话有些发颤，凌非觉得不对劲，马上问，“怎么了？”
    凌雪然不答，只是小心翼翼地，音量不怎么稳定地说：“你在外面吗？听起来不在家，那我在这等你。”
    感觉弟弟分明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情绪，声音很是虚浮，凌非也顾不上自己的心情，直接给佟卓新打电话，说家里有事，必须现在回去。
    佟卓新叫凌非聚餐本就是为了拉拢下属，听闻凌非有事，一点都不敢怠慢，放行得非常痛快，还跟他说如果需要请假，直接让张昊扬替他走手续就行。
    凌非道了谢，赶紧挂断电话去取车。
    凌非确实很担心这个弟弟，凌雪然在他们家年纪最小，性格又特别软，以前上学经常被同学欺负哭，没少让家里头疼。
    当年因为这样凌凯跟郑恬吵过一次，觉得郑恬给孩子起名就是图好听，害得凌雪然总被同学笑话名字像女生，才总被人瞧不起。
    后来凌凯就想给凌雪然改名，但也不知为什么，儿子死活不愿意改，凌凯向来偏爱凌雪然，也就没再管了。
    凌雪然前两天刚从国外回来就联系了凌非，主要是研究生刚毕业，想找凌非讨论就业的事。不过郑恬一年没见儿子，势必要让凌雪然在家陪自己，没个八天十天的肯定不放行。
    所以凌非才隐隐感觉弟弟出事了，凌雪然能这么早跑出来，一定事情不小。
    闹市区出停车场没那么快，凌非在车上有点静不下心，于是随机放了首歌，又在下一秒立即关了。
    那首是乐子铭放进歌单的，他现在不想听。
    凌非回小区停了车就出来找凌雪然，刚开始在正门口没看见人，之后往一边走了几步，才看见凌雪然缩着肩膀站在一颗树后。
    天早就黑了，路灯将地面照得很亮。
    凌雪然此时正一脸低落地看着脚下，大大的眼睛投射不出半分神采。
    凌非走过去叫了一声：“雪然？”
    “哥！”凌雪然蓦地抬头，瞬时眼里有了一丝光亮，然而很快就蓄满了慌张，焦虑，在凌非问“到底怎么了”的时候，一下子扑进凌非怀里，哭出了声：“哥，怎么办！怎么办啊！今天有人跑到家里来，说我不是妈生的，怎么会这样？我不信他，妈肯定糊涂了，居然还招待他。我才不跟那个人回去认祖归宗……我不去！”
    凌雪然情绪很不稳定，紧紧抱住凌非的腰，埋在凌非怀里哭得很伤心。
    凌非也愣了，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当年凌雪然和凌雪珊是凌凯带着他一起去医院接回家的，而且郑恬所在的医院，凌凯还找了熟人打点过，怎么弟弟突然就不是亲生的了？
    “阿姨她怎么说的？”凌非轻轻拉了拉凌雪然的胳膊，想先松开，但凌雪然把凌非抱得更紧了，手攥着凌非的外套，一直在发抖。
    凌非只好作罢，安抚地拍了拍凌雪然的后背。
    凌雪然从小就粘他，本来有些肢体接触也没什么，凌雪珊不懂事的时候也会这样，但他就是有点应付不来。
    应该说，至今为止，他好像能适应的只有乐子铭。虽然……算了，反正他跟那个人已经划分界限了。
    凌雪然努力吸了口气想稳定下来，但眼泪还在往下掉：“妈承认了，说我是抱来的，因为原来那个夭折了。”擦了擦眼睛，凌雪然抽着声说，“爸当时在外地，妈就求爸那个熟人帮忙想办法，她说奶奶想要孙子，所以她必须有儿子。”
    说着说着，凌雪然似乎冷静了一点，不再哭了。但抱着凌非的手还是没松开，又缓了两口气才说：“妈说我是护士长捡的弃婴，也是刚出生没几天，后来爸那个熟人就跟妈商量了一下，把我带走了。手续都是熟人办的，爸去医院也没发现。你是不知道，爸今天听完气得直接把人轰走了。那个人说他明天还来，我跟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爸又收拾东西出差了，我不敢找他……”
    凌雪然忽然开始恐慌，头贴着凌非肩膀，总想往凌非颈窝里蹭：“哥……爸会不会真的让我走……我不想认那个人，他当初都遗弃我了，现在怎么说想认就要认呢，凭什么。”
    凭什么……
    凌非也想知道，凭什么世上有那么多自私的人，总是不顾别人感受，随意践踏。
    像是为了应景，凌非这时听见了疾驰而过的车声，由于车速太快，转瞬就没入夜色中销声匿迹。
    他自嘲地想，又不可能是乐子铭的车，自己到底还在等什么。
    乐子铭不会来了，以后也不会了。
    “上去说吧。”凌非对凌雪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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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年的人恋爱，说坚固很坚固，说脆弱有时候也是一碰就碎。乐乐和非非相处其实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还欠一个重点，等过几章就会说明哈~
    总之，不要担心，甜文HE！分开是为了更好的在一起，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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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