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检查

    凌非赶到医院的时，凌凯已经从急诊室转到病房了，不过人还没醒。
    这里是私立医院，凌凯之前犯老毛病都会过来，凌雪然也是翻到家里的病历本，才发现了这个地方，就赶紧打了医院急救电话。
    “爸没事了，应该快醒了，不过要住院观察一下。”凌雪然跟凌非简单说了现况。
    凌非稍微放心了一点，看着病床上睡觉依然严肃的凌凯，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然后才对凌雪然点了点头：“嗯。”
    凌雪然帮凌凯掖了掖被角，有点揪着表情，小声说：“医生还叮嘱让他少生气，但爸又……”
    这点凌非是太了解了。
    他也很理解凌雪然的心情，那是一种夹杂着矛盾心理的无奈。
    凌凯不管对凌非如何，对待凌雪然和凌雪珊还是不错的，便由着两个孩子遵从自我意愿的长大，给予了他们比较幸福的家庭氛围。所以，凌雪珊才会比较任性，凌雪然则保留了一些天真，对家人有些依赖。
    近来因为身世问题，凌凯和凌雪然之间产生了隔阂，关系确实不比从前。但凌雪然是得到过家庭温暖的，对凌凯自然有感情，真这么看见父亲病倒，不可能不担心。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凌非抬头一看，是护士进来了，通知他们给凌凯办入院手续。
    实际就是交费。
    郑恬现在联系不上，凌非估计凌雪然也没有多少钱，于是，就让凌雪然守着凌凯，自己去办手续。
    私立医院收费标准高，就意味着会提供相应标准的环境，服务质量以及医疗条件。凌非手续办得很顺利，也非常快，甚至今天连排队都不用。
    他知道凌雪然和凌凯都没吃饭，便在外面买了午餐，准备提回病房。
    这里由于价格限制，病人并不像普通医院那样人满为患，也正因此，电梯间门口的区域会显得比较空旷。
    凌非刚走过去，也就没能回避正好与他同样在等电梯的那个人，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乐子铭。
    乐子铭今天没穿正装，衣服款式比较随意，但脸色看起来有点差，凌非突然就回忆起张昊扬那天说的，乐子铭最近经常应酬。
    “你来探病吗？”乐子铭往他所站的位置走近了些，口吻很是自然，就像问候一个关系很熟的朋友。
    凌非略微攥紧了装餐盒的提袋上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平淡道：“家里有人生病。”
    “哦。”乐子铭闻言，稍敛了表情，又问：“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凌非轻扫了一眼乐子铭，而后很快侧头转向电梯。
    他其实内心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他知道自己依然对乐子铭是有感觉的，哪怕他们已经近半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他甚至有点怕了。
    怕看见那双总能带给人深情错觉的眼睛；怕听见那个低沉又语带温柔的声音；怕乐子铭还像以前那样关心着他；怕自己……又陷进去，需要再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平复心情。
    原来想忘一个人真的很难……
    “你呢？”他随口转了话题，语气刻意比刚才陌生了许多，以此来警醒自己。
    乐子铭停顿了一下，将目光落到凌非耳垂处，转而又上移到眼尾：“我过来检查。”
    凌非蓦地抬头：“怎么……”病了。
    乐子铭身体状况向来不错，又常健身，会是什么问题要跑医院来检查？
    不过凌非没问出口，很快又将视线挪到电梯按钮上，带有些掩饰意义地想躲开乐子铭直视他的目光，更不想让乐子铭误会。
    可惜晚了。
    乐子铭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问：“话怎么不说完？”
    凌非挣脱得很轻松，他知道乐子铭不会勉强人，只是被这样质问，心里一时有点赌气，不由就冷下声：“你听错了。”
    “是么。”乐子铭这回说的很轻，并被电梯的开门声干扰，几乎盖住了。
    “哥！你回来了啊。”凌雪然和好几个人从电梯里出来，电梯间门口马上就多出了很多声音，热闹起来。
    也隔开了乐子铭和凌非。
    凌非往旁边侧了一下，给要过去的人让路，而后对凌雪然说：“嗯，给你们买了饭。”
    “哦，那正好！爸醒了，让我给他买饭，那我们就先上去吧。”凌雪然说着便伸手去拿凌非手里的袋子，想帮凌非分担一下。
    凌非觉得也不费事，就说：“不用，我提吧。”
    而且凌凯醒了，他们最好早点上去，以免凌凯真有什么事，又乱发脾气。
    凌雪然也是这么想的，便点了点头，听话地“噢”了一声。
    “他是？”
    两人正要进电梯，乐子铭却突然跟到凌非身边，惯来低沉的声音里，少有的带了一丝急切。应该说，更像是在确认什么。
    “？”凌非进电梯按了楼层按钮，有点莫名道：“是我弟弟。”
    乐子铭平时从不过问他的家事，这会儿居然会对凌雪然感兴趣，凌非不想再跟乐子铭说话了，免得影响心情。
    “哥？他是你朋友？”凌雪然问得有些懵懵懂懂的，也感觉凌非有点反常。
    他印象里的哥哥，对人一直都很有礼貌，从不跟人计较什么的。但刚才说话的态度，怎么就像在跟旁边那个男人发脾气一样，听起来口气有一点点冲……
    凌雪然还是第一次见凌非这样，觉得蛮新鲜，也挺不可思议的。
    凌非含糊地“嗯”了句，没再多话，也始终不看乐子铭。等抵达楼层，和凌雪然出去后，他又听凌雪然自言自语般地小声说：“那个人好像有话跟你说。”
    “不会。”凌非很肯定。
    乐子铭和凌雪然又不认识，没可能找他聊关于凌雪然的话题。
    不会的。
    凌非买回来的午餐，凌凯不爱吃，挑了没两筷子就生气道：“买的都是什么饭，味道这么淡。”
    凌凯刚醒不久，精神状态还没恢复，说话比平时的威严感都少了许多。不过他到底是经历过饥荒年代的，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饭最后还是吃完了。
    凌非没有反驳，知道凌凯只是因为生病不能吃喜欢的，拿他出气而已。
    凌雪然也在旁边好声劝道：“爸，你这病不能吃太油腻的，哥是为你好。”
    凌凯冷了凌雪然一眼，但没发火，之后就把吃完的一次性饭盒叫凌雪然拿去扔了，顺便再打壶水回来。
    “你最近跟那个苏什么的女孩儿还联系没有？”凌凯往身后靠了靠，然后养神似的半闭上眼，疲累地吁了口气。
    凌非稍微反应了两秒，才明白凌凯指的是苏瑾晖，就是上次跟他相亲的那个女孩儿。
    凌凯这个时候提起，凌非一时猜不到用意，便如实回答道：“没有。”
    “嗯。”凌凯看上去还算满意，然后说：“以后少跟她来往。都三十几，年纪也不小了，还不想跟男人结婚？找了个女的谈恋爱，真是脑子进水了。”
    凌非起先是有点惊讶，苏瑾晖的事凌凯居然是知道的。看来，苏瑾晖很有可能跟家人直接谈了，大概率是在他们见面当晚摊牌的，所以凌凯才一直没过问。
    “那也是她的自由。”这才是凌非现在内心更强烈的意识反应。
    不仅是为苏瑾晖抗争，也为曾走过这一步的自己。
    他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只是在简单地表述看法而已。而凌凯觉得很可笑：“什么自由不自由的？女人不结婚生孩子干什么，啊？她自己不学好，还再拉一个恶心她爸，丢不丢人，你少跟她鬼混！”
    凌凯说到最后太用劲，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雪然还没回来，我去看看。”凌非是听不下去了，也知道讨论不出结果。凌凯现在病着，不宜激怒，他只能暂时回避。
    凌凯也懒得再多说，不待见地“嗯”了一声，就说要睡觉了。
    凌非没去找凌雪然，只是出去透了透气，不过后来被商舟的电话给打断了。
    商舟叫凌非回店里一趟，说是他大表叔的孙女两天前平安落地，大表叔为了庆祝，就让他安排今晚好好招待员工吃一顿。
    商舟生怕凌非不来，还说：“我说真的，你也该放松一下了，过来好好聊会儿呗。跟你说啊，今天我可是让主厨把镇店的食材都拿去准备了，不来就太可惜了。赶紧的啊，错过了这顿，回头有你后悔的。”
    凌非不爱热闹，平时这种场合都是能推就推，他还是更喜欢自己计划内的生活节奏。
    “嗯，好。”但今天例外。
    他觉得自己心里就像被很多石头压着，让他有点窒息，所以接受了商舟的提议。
    凌非是等到郑恬到医院后才离开的，不过去餐厅到底晚了，他进门那会儿，大多员工都已经回家了。
    “怎么这么慢啊。”商舟倒也不是真的抱怨，就是嘴上惯性带出来一句，他知道凌非八成是有事耽搁了。
    凌非不想败兴，没提凌凯病倒的事，只说是自己的原因。
    商舟也就没多问，还说之前让主厨给他把餐提前留好了，就是放的时间比较长，可能口感会有影响。凌非当然不会介意，便跟着商舟坐到离吧台最近的座位上聊天去了。
    “话说小方哥今天新调的酒是真不错，你要是没开车就好了。”商舟给凌非边倒苏打水，边惋惜道。
    “没事，可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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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反复复，非非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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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