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谈谈

    天气很冷，凌非搂紧了乐子铭的脖子，像是忘了自己刚才问过什么似的，将下巴枕在乐子铭的肩膀上，呼吸渐渐绵长。
    那是他面对亲近的人才会表露出的依赖，以及信任。
    乐子铭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停顿了一刻后，放轻动作把背上的凌非往上抬了抬位置，才笃定道：“不会。”
    凌非本来快睡着了，听到这个答案时抬头想了想，大概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于是放心地，声音很轻地“嗯”了一下。
    乐子铭根据凌非在车库所指的位置，顺利找到了凌非的车，之后便一起回去了。
    距离分手那天，乐子铭约有一个半月多没进来过凌非家。刚进门不久，他就发现自己以前穿的那双家居拖鞋已然不在鞋柜，而现在鞋柜的第一层，只有凌非那双码数较小的，还和从前一样规矩地靠放在最边上，显得旁边的空位有点刻意，也让乐子铭觉得有那么点刺眼。
    凌非睡着了，半路就睡得不省人事，回来都是乐子铭抱进门的。之后便一直睡得很安心，很舒服，感觉自己似乎被一种熟悉的温暖包裹着，让他潜意识就沉浸了下去。
    直到后半夜，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硬生生渴醒了。
    凌非起初整个人状态是昏昏沉沉的，仅是睁眼都蹙紧了眉头。他后悔自己贪杯了，果然不自量力，喝得太多。
    不过当他意识慢慢回笼，思维开始恢复运转时，忽然就在某个瞬间，察觉旁边还有一个人，而且自己的一只手也被这个人握着。
    凌非并没有害怕，人的体感是有记忆的，他在发现异样的那一刻，就知道对方是乐子铭了。但乐子铭不是躺在他身旁的，只是侧坐在床边，斜身背靠床头那样，呈休憩姿态闭着眼睛。
    房间的遮光窗帘几乎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光线，让凌非没办法看清乐子铭的脸，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脑袋都空了。
    他可能在醒来时，手指下意识往里收拢的动作让乐子铭有所感知，乐子铭也醒了。
    “不舒服吗？”乐子铭马上坐起来，靠近他。
    凌非摇了摇头，轻声说：“有点口渴。”
    乐子铭刚挨过来的时候，碰到了他的胳膊，温热的触感让他应激反应般地微微吸气，那是他一直以来很喜欢又决然舍弃了的东西，然而现在，他莫名不想动了。
    卧室的空间不是很大，两人此时还处于这种密闭且黑暗的环境里，不由都把声音压得很低很轻。
    乐子铭站起来：“我帮你倒水。”
    说着就往门外走，没有给凌非任何拒绝的空档。
    凌非本来打算自己去的，不过在尝试用胳膊肘撑着床面起身时，他就发现自己是真使不出太多力气，身体有种半虚浮找不准着力点依撑的感觉，索性算了。
    未免麻烦乐子铭再进来一趟，他也下床跟出去了。只是现在的状况没办法走太快，以至于从卧室出来还没多远，乐子铭就已经把水端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凌非接过水杯，感觉不怎么烫，直接喝了大半杯。
    客厅被厨房的灯照亮了不少，凌非这才注意到乐子铭在看他，他觉得气氛有点过于安静，便随口问：“你怎么去店里了？”
    今天是店内活动，商舟没理由会通知乐子铭来。
    “随便走走，凑巧了。”乐子铭的口吻很平和，像是在解释，又似乎不想提及太多。
    “嗯。”凌非回应得心不在焉。
    他不知道乐子铭是看着他进餐厅的，还是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窗发现他醉了。其实，凌非主要在想，乐子铭是不是特意在外面等他的……
    也可能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
    凌非已经喝完了整杯水，却还是把杯沿往嘴边送，乐子铭及时伸手捏住杯身，制止了他的动作，也压到了凌非的手指。
    “还喝么？”乐子铭的声音完全处于低频，像是不想打破现状似的松缓。
    “不用了，谢谢。”凌非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便以此提醒乐子铭先放开他的手。
    “好。”
    乐子铭把水杯收走，拿到厨房了。
    对方太过熟悉的身影，又处在彼此都熟悉的空间里，凌非看着光源的方向，竟意外觉得很踏实。甚至乐子铭折返回来，他都反应迟钝得还在看那个方向。
    直到他被乐子铭拉入怀里。
    凌非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个时候心里很平静，平静得仿佛早有预料一样，平静得自己也不推开乐子铭，只是毫无波澜地提问：“怎么了。”
    “谈谈吧。”乐子铭紧扣他的腰，略微低头，鼻尖轻轻触碰着凌非的额侧，语调听上去稍显疲累，又更像是在放低姿态，表达诉求。
    凌非心中叹息，事到如今，他和乐子铭还能谈什么呢？他看到酒店门口那一幕后，替乐子铭否认他们在恋爱，乐子铭不是已经承认了吗？既然乐子铭只是把他当做和过往无差别的情人之一，现在又没个终结有什么意义。
    他不自觉地说：“一定要这样么……”
    总是如此拉拉扯扯，暧昧不清，弄得他越来越挣脱不开，都快要放弃思考了。可这些他也只能藏在心里，不让人知道。
    重要的是，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这样一而再地划分界限，一而再地退后躲避，只会起反作用。
    乐子铭吻了他，完全是抑制不住情绪的冲动行为，并带有浓烈的、厚重的情感色彩，彻底打乱了凌非的思路，也挑破了凌非的底线。
    凌非没怎么用力，就推开了乐子铭：“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同时也在自问，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甚至都不是在生气，应该说，他很无力，就好像自己是一个溺水的人，每当刚挣扎着让口鼻露出水面，能够呼吸新鲜空气时，却又被人无情按下水，让他没办法呼救。
    难道他们要这样纠缠一辈子？不累吗？
    乐子铭道歉了，很认真很诚恳地道歉了，但又转而放缓声说：“我知道……”
    他深深看着凌非，就像一只无计可施的困兽，失去了所有锋芒，只是低低地解释：“我应该跟你说清楚她是我妹妹，也不该误会你。”
    凌非蓦地有些恍惚，感觉这段时间压在心口的东西，一下子失重似的不翼而飞，空荡得让自己陷入了迷茫：“什么妹妹……”
    他明明记得张昊扬说过，乐仁显只有一个外孙。
    乐子铭像是有点松了口气，慢慢拉过凌非的手说：“是我在孤儿院的妹妹。”
    “孤儿院？”
    凌非仿佛所有理智和思路都瞬间归了位，顿时挖掘出记忆里的细节，陈述性地问：“你和钟导聊的那个吗？”
    之前打网球那次，钟培匀就提过孤儿院的事，后来曹滨因此还去过凌非他们公司，不过业务谈下来后，由于凌非跟张昊扬手里没收尾的事比较多，佟卓新怕他们分心，就安排给别人做方案了。
    凌非那个时候，确实没往深里想。
    “对。”乐子铭点头，而后挨近凌非，征求意见似的温声道：“坐下谈吧。”
    凌非酒劲没过，腿还有些发软，他略微偏过头，不是很自在地说：“那走慢一点。”
    乐子铭默声弯下身，把凌非抱了起来，表情和上次凌非伤到脚一样，不带任何多余意味地说：“你不方便。”
    他从来都不会在这种时候笑话凌非。
    乐子铭抱着凌非坐到沙发上，确切的说，是让凌非与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
    凌非懒得再计较，而后关心地问：“你怎么会在孤儿院？”
    换句话说，难道乐子铭不是乐仁显的外孙？是领养的？
    乐子铭一手搂着凌非的腰，一手松松握着凌非手腕，时轻时重地用拇指向上寻索，蹭凌非手腕的皮肤，口吻也恢复如常，随意了几分：“我是被亲生母亲遗弃的。后来老头儿来孤儿院做活动，看见我戴着出生那天他送我的珠子，才认出了我。”
    凌非很安静，他不是可怜乐子铭，只是觉得一下子知道真相，反而没有什么想法了。也许是乐子铭表述得太像旁观者，让他实感没有太强烈；也或是，乐子铭表现得不怎么介意，他也就淡化了一些情感层面的东西。
    他犹豫着问：“那你妹妹……”
    “我跟她都是院长带大的，只有兄妹感情。那天我去酒店是看她和她男朋友，他们打算给孤儿院弄一个音乐教室，想让我帮忙，我同意了。所以……”
    所以凌非才看到女孩儿亲吻乐子铭脸颊的那一幕，确实有点巧。
    只是……
    “你之前怎么不说。”
    凌非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一个多月了，他给过不止一次机会等乐子铭开口，而乐子铭只字未提。
    “我误会你了。”乐子铭满含歉意地看向凌非，声音勾带了几分亲近和无奈说，“我追到你家，看见你和你弟弟抱在一起……”
    实际碰上曲庆那次，他还看到凌非接凌雪然电话笑了；凌非脚受伤，凌雪然也经常往凌非家跑，他都知道，唯独不知道凌雪然是凌非的弟弟。
    说着，他更进一步贴向凌非，距离近到鼻尖刚刚触及到对方，声音很轻地说：“抱歉，我不该误会你。”
    “……”
    凌非本来没有生气，认为自己当时也不该那么草率地给乐子铭定罪，心里还有点愧疚。但乐子铭居然会认为他跟别人有什么……
    他连恋爱经验都寥寥无几，怎么可能会乱来，这也太荒唐了。
    所以那天他听见有飞驰而过的车子轰鸣声，是乐子铭开的？原来乐子铭那么不高兴地走了。
    “你怀疑我？”凌非收回自己的胳膊，不让乐子铭碰他手腕。
    乐子铭马上抓回去，语带几分讨好，以及颇有种受害者口吻似的，低下声道：“你当时还说，我们没有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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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有人问，还是先说一下。
    乐乐当时吻非非，我是斟酌再三才写的，并不是提倡强吻，也明确写了是不对的。【我孩怕被问这个，提前说明。】就是想表达乐乐平时太理智和克制，所以在非非不想跟他谈的情况下，他才冲动了。毕竟他知道是两人是误会以及明确非非对他是有感情的【上章刚写的】。然后乐乐从不会勉强非非，所以立即停下道歉，解除误会这样。
    PS：我之前说我铺过小地方就是说和钟培匀打球那次提的孤儿院啦~
    好啦，评论还是继续红包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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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