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段狱重掀旧账

        古亦然垂头噤声，握了握冰冷的拳头，埋没在段狱沉闷的嗓音中。
“我渴了，有茶喝吗？”
段狱惊讶于她此刻的镇定，只是那双充满渴求的眼睛，让他不得再过怀疑。
“有。”
他示意手下去沏茶，很快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就摆在了古亦然面前。
“谢谢。”她的声音很温顺。
“亦然，我劝你还是再仔细想清楚一些，你隐瞒太多事了，你但凡早些说……”
段狱急得扬了扬手，但最后还是尴尬地回到了自己的脑门上，他也替她想不出不去隐瞒的理由。
那些作恶的人，惹怒了会是什么下场，难道当初真的能以一己之力保全她和所有人？
“算了，你喝口茶，去休息吧。”
段狱拖着黑眼圈离开了审讯室，他不想去回顾笔录上的内容。一件件不耻的事让他懊恼，也令人恶心。
傍晚纽约的街道看上去和白天完全是两副样子，天色如被泼了墨般流淌着深邃的蓝色，行人越来越少，契合着越来越暗的光影。
段狱点了根烟，久未像这样眺望纽约的夜景。这地方对于他来说算是熟悉，但又很遥远。
忙活了好几天，今天终于腾出时间，让他把全身上下沾染的污垢好好清理一遍。虽说现场早已不像原先那样肮脏，看似早被人清理，但他亲临之后仍然会感到一阵阵反胃。
烟圈一阵阵从口鼻漫出，在空气中化开，挤出窗户飘得越来越远。段狱在脑子里反复斟酌着乱码的答案。
救救小孩。
他永远忘不掉破译后战兢的感觉，那时候想不通是什么含义，如今好像看透了那么一点。然而还有太多存疑，这消息的来源是谁，为什么偏要选择这个时间点。
段狱用手理了理丝毫不乱的头发，从前安插在秦怀明身边的眼线没有不被他识破的，活命的都没几个，是谁这么沉得住气，肯冒冒这么大风险警醒他。
他重新坐下来。面前摆放着数十张失踪儿童的案底，有近期的，也有很久远之前的。
在他没有发现秦怀明的“专属实验室”之前，他还以为这些悬案终归有一个正常的轨迹。
到头来是被人耍得团团转，那些错综复杂的场面，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亲眼见过。
“啪！”的一声，手里的杯子在地板上弹开成两半，又碰撞在墙壁上碎得稀烂。他不想相信古亦然的说辞，可事实证明，他确实要悔恨一辈子。
桌子上的纸页掉落了几张，他弯腰捡起，把目光落在了唐边秋灰白色的照片上。
男孩的目光很明媚，脸上没有笑容，整洁的刘海齐盖住脑门，能让人想到一个有条不紊的人生。
段狱左看右看，他一直灌输给自己积极的想法，但现实却是他必须对一切做足最坏的打算。他还是选择去调查秦怀明和唐边秋之间是否会有什么联系。
正想着这些事，他的屋门被猛敲了几下，他招呼人进来。
苏咎安一手提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走到桌前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地面上摔碎的茶杯，但也只是象征性地停顿，并没有多问什么。他将电脑并排放在段狱面前。
“干什么？你搬家呢？”此刻段狱倒像是事不关己的样子，苏咎安却一脸沧桑。
“局长，排查队那边的人好像发现了秦怀明的踪迹。”
“什么？”段狱掐灭烟头，掂两下衣服就赶忙凑了过去，“在哪？给我看看。”
“得给人家报酬啊。”苏咎安感觉自己在说废话。
“啊？啊……”段狱的精气神又靡了点，他看苏咎安的神色有些不解，但恍惚间就消失了，“差点给忘了。”
段狱用两只手撑着桌子，真是每个环节都要绞尽脑汁，寸步难行。
“局长，要我说……”
“那些个房间查出什么名堂没有？”
相比起秦怀明的藏身地，还是眼下的这些事让他更焦躁。他懒得听苏咎安的意见，直勾勾地盘问起他的工作进展。
“局长，你敢信么，那地方我们查了两天了，中药房确实是秦怀明的。但那地下室我们已经翻遍了，一间屋子挨着一间屋子，里面干干净净除了几张桌子什么都没有。别说血迹了，墙上连只虫子都没见，就跟平常喝茶聊天的地方没两样。如果不是你信任古亦然，我真的怀疑她在做梦。”
苏咎安有理有据地汇报着，似乎对于白费了努力这件事很不甘心。段狱没说话，只是给他投去了一个略带鄙夷的目光。
“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古亦然说出来的时候我就有预感，秦怀明还是那个秦怀明，能藏的绝对不会让我查出来什么。他以为可以拿古亦然他们的家人永远封住他们的嘴，但是没想到他会有今天。只不过，他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兴许会暴露的状态，又是什么时候有功夫打理的这些呢。”
“现实和古亦然描述的区别确实太大，如果真的是她说的那样，那秦怀明这个人已经不仅仅像杀人犯那么可怕。”
“他跟地下组织联手，搞这些不三不四闹人命的勾当，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说不定连那些医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采购的药引子真实的成分。”
“那怎么办？”
“查，我已经跟美警那边沟通好了，现在咱们在风口浪尖上，绝不允许再出什么差错。”
“查？局，局长，这地下组织可得精确到人啊，说不定国内外势力都有，到时候又得死人！”
苏咎安终于将一直突兀的情绪表现出来，他一直等着段狱这番话，也一直只怕这番话。
二人双双对峙，都对对方的言论表示惊叹，尤其是段狱，对苏咎安的反应有些许出乎意料。
“死人？你怕死？”段狱莫名其妙地问。
“不……首长，您是真没想过？”苏咎安原地转了一圈，脸上都是疲态，他压低声音，觉得根本轮不到自己对段狱解释，“折荷现在的状态哪还经的起折腾，人我们能不能找到还是一回事，以秦怀明那手段，到时候又得牵扯一大堆人，搞不好又得打一场硬仗，世卫组织都发话了……”
“世卫组织发什么话了？”段狱猛然换了张脸，用那双惨淡的眼略带凶狠瞪着苏咎安，像吃了一股猛劲把他向后推了几公分，“我问你世卫组织发什么话了！”
“发……”
苏咎安知道他不是真心问他，自然不敢和他对峙。他目瞪口呆地傻站着，等着劈头盖脸一顿骂，当然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苏咎安，我知道你跟在彭洪身边吃了苦，立了功，我对你有愧，所以费尽心思把你接回来。”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苏咎安又吃了一脸唾沫星子，“不去查怎么办？不战斗怎么办？秦怀明害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大部分还都是孩子！世卫发了什么话我能不清楚？我还用你教？你以为这些决定是我酒后饭饱随便打个嗝就做的！”
“不是……”
“这条战线已经拉了二十来年，本来就是悬案，让人笑话。你以为今天取证明天就能找到秦怀明杀了他？是非决断我心里有数，需要你们的时候我肯定会张口。秦怀明是一定要死，他做过的事也得给我挖干净。”
“行吧。”
    喜欢风尘当归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风尘当归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