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原来他在

        四目相对，祝青凌看见他浑身湿透，垂在身旁的手指往下滴血。
和她差不多狼狈。
她扯扯嘴角，有些明白为什么这场仗赢得轻松，也冒险。
“大人，您是不是昨晚就在这里？”
在她的注视下，裴承霖颔首，“定下计划后，留在军中并不是很重要。”
他取出袖袋的伤药，“涂上。”
祝青凌看着他负手转身，悬崖边也没有其他人，索性走到隐蔽处撕开衣服开始上药。
昨夜裴承霖赶来，难道是一言不发地和乡邻一起做那些筏子吗？
不然怎么会满手鲜血。
祝青凌觉得书呆子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草草包扎好，她问道：“你的手怎么样？”
裴承霖微微勾唇，答非所问：“天放晴了，等回到府衙，衣服大概会干。”
祝青凌知道他不想让她看到，不由分说地拽过来，“你不需要藏起来，我又不会不耐烦，何况这些伤你本来不必受。”
指挥的位置本来就是他的，他却愿意让出来，不声不响地做了本该属于她的事。
这个书呆子，有时候还蛮细心的。
裴承霖看着她细心地打结，眉心轻轻蹙着，明显在担心他的伤势。
他不懂怎么安慰别人，只好转移话题，说起眼前的局势。
在他如今的了解中，祝青凌不喜欢胭脂水粉，衣服首饰，唯独关心官府庶务，好在这些也是他擅长的。
“昨夜来的人有狮子寨的大半人马，尽数伏诛，剩余的马鞍寨势弱，不成气候，再过些时日，料理好两个大寨的事务，想必招安亦不是难题。”
他们并肩往山下走去，身后高涨的潮水仍在降落，祝青凌诧异问道：“说起来两条河的水位起落幅度这么大，是你们做的手脚？”
即使在后世，人工开凿蓄水湖也是费时费力的事，如果说是寨主的方法见效，也不至于如此夸张。
裴承霖颔首，淡淡道：“本官偶然发现几年前，这里也有耕地，说不定会有废弃陂塘，足以缓解一时的洪涝压力，幸好他们没有填平。”
他突然一手抓住祝青凌的肩膀，旋身挡在前面，祝青凌被他高大的身影遮挡，只能听见不远处的声音。
几个乡邻大声唤着老寨主，她甚至能听出来楼潇的声音。
昨夜楼潇带着人找到蓄水湖后，也回到悬崖抵御入侵，只是雨急天黑，祝青凌直到早上才知道他也在。
她不由问道：“楼豪出了何事？他不是应该下山了吗？”
裴承霖不语，只身子朝她更近一步。
楼潇注意到他们，快步走过来，语气焦急：“二位快去换身干净的衣服，我还有些事，不能奉陪。”
他说完就要走，同时组织乡邻分散，去看看东边的崖底。
祝青凌抬头，见到裴承霖若有所思，便道：“楼潇的义父昨夜突然安排了寨子的事，可能当时就有了离开的想法。”
裴承霖点点头，不再闲庭信步，一会功夫带着祝青凌到了山下的马车。
祝青凌注意到马车里还有软软的垫子，茶几放着糕点，在腹鸣声的怂恿下，她整个人缩进马车，舒服地裹紧自己。
裴承霖道：“你先回去住处，这里还有些事没商量妥当，如果进展顺利，今晚可以回去。”
祝青凌点点头，在他转身时叫住他，澄澈的阳光下，裴承霖温和问道：“怎么？”
祝青凌从马车茶几下面拿出一块棉麻布料，递过去：“你头发湿了，吹风的话容易头疼，拿着擦擦吧，总不能这么狼狈地去见人。”
裴承霖接过来，笑了笑打马离开。
虎子在前面驾车，仍然有些心有余悸，“昨夜实在是太凶险了，原来的山路好多都被淹没，我还以为这次要泡在水里打仗，幸好知府大人算的准。”
祝青凌饶有兴致地听着，听虎子讲到激动的地方，配合地鼓掌。
“知府大人简直是山匪肚子里的蛔虫，城里的米价只是下降几文钱，大人就查到狮子寨的动作，更神奇的，知府大人居然知道狮子山的机关!”
祝青凌点点头，这个比喻十分到位。
“您看我也每天在府衙晃悠，居然不知道大人早就联系船行，师父你说邪门不邪门，咱们没挨着海，大人居然算到会用水战！”
祝青凌接着点头，大概还要多亏裴承霖一直研究这一带的水文，不然难找到破局之法。
“最惊讶的，还是知府大人命大。”
祝青凌诧异，问道：“他做什么了？”
虎子赞叹道：“当时知府大人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安排好计划，之后一个人骑马赶往清凉山，当时我们都能听到洪水的声音，心都快提到嗓子眼。”
祝青凌单手托腮，这还是她认识的书呆子吗?
她怎么觉得，是大英雄呢？
马车停下，祝青凌拉回思绪，裹着毯子下车。
虎子站在门口踌躇，想进去又不敢开口。
祝青凌看出来他心里愧疚，“灵芝没事，她只是崴到了脚踝，你也忙了几天，多回去陪陪孙大娘。”
虎子点点头，到底没敢跟着进去，赶着马车离开。
清凉山，裴承霖换上一身青衣，坐在主位的圈椅上，左边是失魂落魄的楼潇，右边几个比较年长。
裴承霖淡淡道：“昨日贵寨答应投诚，朝廷也派大军解救了贵寨的危机，现在来谈谈招安的事。”
几人没什么表情地看向楼潇，后者微微撑起身子。
“大人，您昨夜救了这么多人，我们心里有数，清凉山上下三百余众，招安以后打算怎么安置？”
裴承霖食指叩着桌子，道：“在本官眼里，你们与良民无异，姑且按照流民返乡的制度安置。”
堂上的人有些吃惊。
按本朝律法，流民返乡享有优待，三年内不需要交赋税。
一时间他们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大人说的是真的？”
裴承霖颔首道：“自然，不知如此，届时清凉山上会开发茶田，有意者也可以留下来当茶农。”
这下几个老者都沸腾了，他们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官府会对他们如此优待。
楼潇起身，恭敬行礼，“多谢大人，肯体恤百姓劳苦，清凉山上下所有人，愿意忠于大灵王朝。”
裴承霖扶起他，淡淡道：“寨主通晓事理，如今才有这等双赢的局面，如果寨主有意，本官可以做主，允你入书院，三年后准入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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