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要人

        等祝青凌见到虎子，才知道为什么裴承霖要特地叮嘱她这番话。
虎子抽抽搭搭，一个魁梧的汉子委屈得像个孩子，抓着她的袖子历数他遭到虐待的十个罪证。
“师父，你走的第一天，知府大人就把我叫到书房，让我把你破案的过程全部写下来，如果与案宗上的记录不符合，就要打回去重写。”
祝青凌愣了一下，眨眨眼，“裴大人怎么会有时间与你耗？说不定他只是吓唬你。”
虎子连连摇头，“不是的，大人说了，如果我第二次没有答对，就让你重新选个徒弟。”
祝青凌愕然，她没想到裴承霖能想出这个点子，把科举取士的方法用来考验捕快。
她默默扶额，“这可真是个损招。”
虎子带着哭音道：“这还不算，好不容易答对，大人还不让回家，非要递给我一百分案宗，让我写出来推理思路，否则还是要换徒弟。”
祝青凌捏了一把汗，这算是题海战术了，裴承霖这是想出来超越时代的招数啊！
她无比同情地看着这个可怜孩子，问道：“那你答对多少？”
虎子颤巍巍地伸出手，“我一开始只能答出来三个，大人不满意，一直让我想到全部的方法。”
祝青凌只是听着就能感觉到他的生无可恋。
她面色讪讪，“大人是状元，状元的方法就是与众不同，你说我怎么没想出来这些办法？”
虎子打了一个激灵，连忙闭上嘴，“师父，您别听他的，再说了，就算咱们想这么做，没人家识字多，怎么考？”
祝青凌似笑非笑，“你觉得这种难题能难得到我？”
虎子傻眼了，讷讷道：“那师父，能不能一天就做三套卷宗？前几日虽然辛苦，大人给了补偿费....”
祝青凌没好气道：“行了，不给你出难题，收拾收拾，咱们去城里巡逻。”
墨荷将一封拜帖放在桌案上，裴承霖批了几封公文，转眼看见洒金拜帖上的署名，眉头微微一挑。
“墨荷，送拜帖的人现在何处？”
墨荷恭声答道：“ 孟少东家如今在二门处候着，他说今天带着诚意来见大人，请务必见上一面。”
裴承霖敲敲桌面，看着拜帖不语，就在墨荷忐忑地觉得应该扔了拜帖时，他淡淡道：“请少东家进来。”
不一会，孟恩铭进来，拱手道：“孟某不才，执意要见大人，实在是有要事商量。”
裴承霖专注地看着他，没有出言打断他，这给了孟恩铭说下去的勇气。
“上次在望月楼抓到的五周，是朝梦阁找了许久的人，只要大人肯把他交给朝梦阁，必有重谢。”
裴承霖皱眉思索片刻，缓缓勾唇道：“所以你们就是香莲背后的人。”
孟恩铭面色一僵，他总觉得这位知府看似和气，其实骨子里不服输，这大概就是遇到同类的直觉。
“是。”
裴承霖沉吟片刻，这样一来，所有问题都能解释通，“所以那条暗道是你们故意暴露，打算从戏班劫走五周，没想到他提前警觉，对香莲动了杀心，反而成全了他的恶行。”
孟恩铭面色惭愧，“香莲的确是孟某从潇潇乐院替她赎身，那老鸨不知道怎么得知她在戏院，就起了心思想要她回去。”
裴承霖凤眸轻轻眯起，“五周犯下杀人的罪行，已经定下秋后问斩，不管他与朝梦阁有多少纠葛，都该了结。”
他半步不让，说完就自顾拿起一边的公文，不管对面的孟恩铭内心多么复杂。
孟恩铭张张嘴，见裴承霖不耐与他交谈，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
眼前这个人已经有了所有他向往的东西，难道连尊严都要交给这个人吗？
裴承霖批完一份公文，抬头见他面色纠结，久久不出声，淡淡问道：“少东家还有别的的事？”
这句话就是明显的逐客令，孟恩铭面色有些难堪，“是孟某不识规矩。”
他正打算起身，门开了，谭通判拿着案卷进来，“大人，李大人又拿来一堆疑难案子，瞧瞧你对虎子上心的，祝捕头还在衙门，你还怕无人能扛事？”
孟恩铭霎时间脸色苍白，看样子他是在为成亲的安排做准备了.......
他 咬咬牙，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催促，不能再逃，逃无可逃......
“大人，孟某有一个提议，不知大人是不是有时间一听？”
裴承霖垂眸，翻看着手中的案卷，等谭通判退出屋子，他抬头，犀利地注视他，“何事？”
孟恩铭有些后悔一时冲动，就算抢回五周，又能对父亲的计划有多少助力？
然而他不想就这样走开，定了定神，他道：“大人，孟某听说马上就要开工挖渠，孟某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每日无偿为劳工提供两个鸡蛋，条件是五周，您看如何？”
裴承霖不作声地眯起眸子，看着他镇定的面容下，其实早已自乱阵脚。
他压下眼底的探究，“少东家这是用一个死囚的命，换万千劳工的活路，本官为何不许？”
顿了顿，他又道：“本官可以同意你的要求，只是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孟恩铭心中一阵窃喜，说话都带上几分激动，“回大人，家父与五周有些渊源，五周曾经带着家中的一部分财物逃走，这也是家父一直找他的原因。”
裴承霖勾唇，“只是这些？”
孟恩铭信誓旦旦，“那部分财产是祖传的，家父现在的年纪，就喜欢缅怀过去，他曾交代过务必带回五周，还望大人见谅。”
裴承霖敲敲 桌子，凤眸微狭，“少东家大可以进牢里探望他，这么费尽周章，本官不能理解。”
孟恩铭并不是两手空空，他从袖袋拿出一个檀木盒子，“家父对此事极其重视，不亲自处置此人，难以告慰先祖。”
裴承霖沉吟片刻，淡淡道：“也好，本官不希望此人能活过这个秋天。”
他敲敲桌子，“少东家依照之前的条件便可。”
孟恩铭没有收回，淡笑道：“大人以后兴许用得着，孟某得赶紧回去告诉家父，不妨碍大人办公。”
裴承霖微微颔首，等他离开，吩咐墨荷把盒子丢了。
墨荷拿过盒子，震惊地瞪大眼，这可是一块精品徽墨，成色比贡品还要好。
他有些可惜，迟疑着抱着盒子。
裴承霖抬起头，瞧了他一眼，挑眉道：“舍不得？”
墨荷连忙点头，把盒子抱得更紧。
“你抱着盒子一起出去，待在衙门后门，没有本官吩咐就别再进来。”
墨荷苦哈哈地，公子这是把他一块扔出去了。
他只好将徽墨递给门外的衙役，委屈巴巴地回来，“公子，已经扔了。”
裴承霖磨挲着拜帖， 问道：“言蔚这些天还在应天？”
墨荷上前整理公文，一边回答：“是啊，言公子一直在找人，这几天都是深夜出门，上午休眠，小的都快忘了他还在衙门了。”
裴承霖暗暗皱眉，起身去了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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