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看伤

        裴承霖在医馆前下马，已经是午时，他大步迈进医馆，沉声道：“大夫呢？”
医馆里的漆黑斗柜前有一老一少两个人，裴承霖并未多说，径直将祝青凌抱进碎花帘子后的里屋， 将她轻柔地放下。
祝青凌的脸色苍白，急促地呼吸着，仿佛一条脱水的鱼，她只觉得气管仿佛被人捏住，整个人就像之前中刀时地难受。
裴承霖长指按在手腕的脉搏上，脉象迟缓地跳动。
他紧锁的眉头迟迟未松，看着她额上被冷汗黏着的碎发，他抿唇用帕子擦去，眸底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大夫进来，先是看了她的面相，见祝青凌牙关紧闭，就要上前把脉。
裴承霖冷声道：“她是伤口接触乌头，造成晕厥，可有解救之法？”
大夫立刻脸色大变，吩咐药童取来绿豆煮汁，“看样子这位是衙门的公差，乌头有大毒，轻易不可招惹，否则那就是误闯了阎王殿，有死无生！”
裴承霖一瞬不错地看着她，“你想办法吊着她的命，无论用什么方式。”
大夫搅拌着绿豆汁，嘴里念叨：“绿豆有解毒之效，或许能起作用，所幸伤在脚底，离心脏远，毒素想要入心脉不是一时半刻的事。”
裴承霖紧绷的肩膀松懈一些，上前扶着祝青凌坐起来，动作小心地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娃娃。
瞥见那碗绿豆汤没有勺子，他脸色一沉，略显凌厉的眼神扫向旁边的药童，沉声道：“病情凶险，为何不尽快用药？”
药童躬身上前，蹲身要去脱祝青凌的鞋袜，面色紧张但动作还算镇定。
裴承霖几乎在他伸手的那一刻便伸出铁钳一般的手掌，抓住药童的手随即用力甩开，“告诉本官，解毒的做法。”
药童一时进退不得，迟疑地递给他，立刻垂眸道：“用绿豆汁冲洗伤口，将污血洗净即可。”
裴承霖看向她沾了井底污泥的鞋子，沉声问道：“用过绿豆汁，她何时能醒？”
大夫道：“此事不好说，如果身体结实，洗了污血再过两天便可以痊愈，可现在不知道伤口的程度，更不知道有多少乌头汁......”
不等大夫说完，裴承霖沉声让他们出去，不管伤势多重，不管她能不能醒来，这种在他眼皮子底下负伤的事，绝不能有第二次。
褪下鞋袜后，原本纤细白皙的脚踝已经变得乌黑肿胀，裴承霖抿唇托着她的脚踝，动作仔细地挤出发黑的污血，将盆里的绿豆汁淋在伤口上，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李推官在树林外面的一片山沟里转悠，查案多年，他很少这么焦虑，“你们去那边，一寸寸仔细地搜，地皮全都掀了！”
虎子负责这些捕快的调度，他安排五人去重点搜寻那个区域，自己则跟在李推官旁边，“大人，卑职觉得有些疑惑，既然有人在树林里布下了陷阱，为何那些杀手还能打斗？”
李推官看了他一眼，叹气，“当时那些杀手必定被人引过去，才会中计，而布下陷阱的人躲开毒刺，想要大开杀戒也不是难事。”
虎子摸着络腮胡子，在脑中推演：“如果我是师父，此时应该会想，那些人经过拼杀，体力消耗不少，埋人不会跑到远处。”
李推官走出老远，看见地上一堆聚在石头下的枯叶，恼怒地一脚踢上去，“这群阴毒玩意！”
落叶堆底下是一只豪猪，李推官吓得后退，忍不住惊叫出声，叫声引来周围的捕快，连忙朝这边跑来。
毕竟这么久的配合下来，这位李推官没少受伤，捕快们早已把他当成保护动物。
现在只有李推官能领头，要是再磕碰了，他们衙门这次真的要歇菜了。
李推官摆好准备逃跑的姿势，却见那只豪猪溜着石缝逃了，李推官一时哭笑不得。
他不由更加怀念祝青凌在身边时，每次都会在前面探路，替他们扫清障碍.......
李推官深吸一口气，扶着膝盖往前，“所有人，天黑前将这座山搜完，不得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虎子猛然惊醒，大喝道：“尸首没埋！”
李推官一个趔趄蹲在地上，捂着脚踝，感受到绵绵如针般的痛苦，忍不住大怒：“虎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一惊一乍？”
虎子转头看向李推官，见他捂着脚踝表情痛苦，连忙一拍脑门，在他身前蹲下，“对不住，大人，卑职有头绪了。”
李推官支起身子，吹胡子瞪眼，“什么叫对不住？你道歉倒是诚恳点。”
虎子却没听见，自顾自道：“师父说过，追捕逃犯要把自己代入场景，这样是最容易找出逃犯的方法，凶手既然能找到枯井，大概会是当地人，而他没有足够的体力，怎么可能将那些杀手好好掩埋？就算他想抹去痕迹，沉塘，喂狼都是招啊。”
一时间李推官忘了喊痛，但想骂娘，但凡虎子能早点说，他也不会跑到这里把脚崴了。
虎子搀起李推官，关切问道：“大人，您的脚没事吧。”
李推官已经耗尽力气，摆摆手，“你们去附近池塘底打捞，再派些人手打听打听，附近哪个地方狼多。”
在应天府这样多山的地方，有狼再正常不过。
虎子将李推官扶上马背，挠挠头，“大人，卑职准备和他们去的地方不太好走，要不您先回去？”
他看着眼前的山林，秋天的狼正是贴秋膘的时候，狼性最凶，即使白天也不安全。
这么危险的任务，本应由祝青凌坐镇，他才敢进去，可现在却只能一切靠他们自己。
李推官一时踌躇，去吧，怕回不来，不去吧，他又有职责在身。
他咬咬牙，问道：“方才还说去池塘，总要等出来结果再决定，何况如果真是被狼叼走，尸首也一定找不出线索，何必多费事？”
虎子坚定道：“凶手知道附近的池塘常有人经过，不敢过去抛尸，或许他选择进山，之后没打算出来呢？”
这段时间的训练，使得他的思维缜密许多，冷静推理的语气与祝青凌有几分相像，“师父说过，案子有很多验证的方向，捕头查案首先考虑的就是这些突破口，继而用这些突破口撬动掩盖真相的迷雾，既然有这种可能性，卑职就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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