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小镇

        在家安顿了几天，妈妈给梨洛米准备了行装，既有大包的衣服又有行李。
梨洛米问妈妈“梨洛米是要去上学了吗？”
妈妈说“是的，不过可能不像那你想象中的那样。”
“能告诉梨洛米是在哪里吗？”
“是一个小镇，那里没有人认识你，是一个安静平和的小镇，是妈妈的家乡。”
“可你从来没有和梨洛米提过你的家乡啊？”
“因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边你有亲戚吗？”
“都是远亲，帮不上你什么，妈妈会陪你一起去那里上学，照顾你，毕竟是妈妈从小生活的地方，妈妈了解那个地方，那里不会给你带来伤害，父母永远只为了你好！”
爸爸拿着这些行李很勉强，他们真的很重，看着他瘦弱的身体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行李，梨洛米心里更多的是不安，一个列车员看父亲老迈，帮忙把两个大包裹拿上了火车，这是梨洛米第一次到春城以外的地方，梨洛米不知道未来，不清楚现在，只是像一个浮萍一样在生活的波浪里随波逐流，火车上妈妈的表情凝重，看似有许多说不出的东西，小镇离春城不近不远，大概做了四个小时的火车就到了，车上梨洛米们一家谁都没有说话，爸爸也是很少出门的，在车上显得格外拘谨，也不说话，只是很小心的坐在那里不动，因为他的内裤里放着他几乎半辈子辛苦赚来的钱。
倒是妈妈虽然不说话，但看上去也是出过门的样子，没有紧张与局促，反而是疲惫，梨洛米觉得妈妈已经身心俱疲。她像一个孩子一样不自觉的偎依在梨洛米的肩膀上睡着了，梨洛米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人过中年的妈妈一直都这么瘦。而梨洛米已经被药物弄得成为了一个胖子，肚子上全都是赘肉，腿也很粗，就梨洛米现在的样子来看不能使任何一个男人产生兴趣。摇晃的火车，似乎承载着梨洛米另一种生活的憧憬和梦想，梨洛米内心的网深处似乎幻想这另外一种生活，区别于城市的，安宁的，恬静的生活，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这样的生活。
妈妈睡在梨洛米肩膀上很安心，她烫起来的卷发和他洁白的脸庞配在一起使她看上去并不太老，反而是父亲老的让人心痛。
梨洛米问梨洛米爸爸“梨洛米的小灵通呢”
“扔了，医生说不要把那个给你，让梨洛米扔掉”
“哦，扔了也好！”这就意味着梨洛米告别了李波，小海，大玫还有那个被梨洛米叫做鲶鱼的网友，还有大炮，大华等等这一切人，一切事，不知梨洛米是以一个被放生的小鸟的心态来高兴呢，还是以一个失去生活的弱者的心态无助呢。火车外面的田野很宽阔，梨洛米看到了山林和田野，完全不同于城市，不知到梨洛米的小镇生活是否也不同呢。
下了火车，梨洛米们坐的不是像城市里坐的出租车，而是类似于三轮车的机动小车，爸爸把行李都堆到车上的时候梨洛米们已经没有坐的地方，于是梨洛米和妈妈就坐在梨洛米们的行李上，爸爸坐在梨洛米们对面。
“梨洛米已经安排好了，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这里是小镇不像城里房租那么贵，你们就安顿在那里吧。是个楼房，一个月房租一百，以后梨洛米就在城里赚钱，你们母女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你也要保重身体啊，这一家就都靠你了。”
“只要能好，你梨洛米怎样不行呢？”老迈的父亲眼里好像擎着泪水，让梨洛米感觉没有了他们梨洛米的未来会很凄凉，这让梨洛米想到那个在医院里一直没有家人来认领的老人。成为大学生的梦想就像是一个能够拯救梨洛米的救命稻草，梨洛米像是在为了这个梦想活下去。这对于梨洛米来说更像是一种奢望，遥远的像是在云端。在这之中的梨洛米更像是一株小草，甚至没有树的那种坚持可以接触到天空。
小镇是这么陌生，比起春城的繁华这里更显得鄙陋简单，没有喧闹。甚至在小镇最热闹的地方也显得平淡。但小地方平和的气息像樱花的香气一样袭面而来，虽然梨洛米脸上还写着对小地方的不屑，但心里却有一种被融化了的感觉，梨洛米觉得梨洛米心里有一个地方在温暖，但这种温暖像是来自梨洛米的父亲母亲，而并非是哪个生命中的陌生人。
父亲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把梨洛米们的行李搬到六楼，中途歇了好多次，望着他的背影，感觉很凄凉，妈妈默不做声，神情忧郁，梨洛米爬到六楼的时候也很累，因为梨洛米很胖，爬楼也是很不容易的。不知道为什么梨洛米有一种想哭泣的感觉，不是因为肥胖，而是怀疑命运。这样虽然很悲观，但却是事实，梨洛米无法否认。梨洛米甚至心中不再有希翼，更多的时候是近似行尸走肉一般。药物使梨洛米无法哭泣，但悲哀的感觉却像噩梦一样向梨洛米袭来，在夜深的时候梨洛米仍然在回忆，回忆所有有关李波的一切，偶尔心中想到小海，有忖度着如果有他帮忙是不是梨洛米能避免这一场灾难。
梨洛米们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整理里房子，还安置了一些家具，这里是北方的一个小山区的小镇，一切都便宜合理。和春城百货里面一个杯子要几百元的状况完全不同。这里没有奢侈没有阶级，地位在这里被冲的很淡，一片淡泊宁静之感。比起春城的霓虹，梨洛米觉得这里粗陋而平凡，节奏是慢半拍的，人物像画面上的一样，略带静止又略有祥和。画面感很强，治安很好，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梨洛米精心打扮了一番，虽然梨洛米还是很胖，但梨洛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臃肿难看。梨洛米在小镇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实在没有可以玩的地方。除了网吧，和几间KTV还有一些饭店，梨洛米见不到公园，没看到游戏场。梨洛米每天都会在楼上面看楼下的高中，其实这所高中很简陋，只有一栋楼房是用来教学的，其他的都是平房。梨洛米甚至怀疑它是不是即将结束。但每当上学放学的时候总有一些年轻的孩子们出入学校，看来这个学校还是有学生的。妈妈告诉梨洛米她已经找人安排了梨洛米插班上高一。梨洛米说梨洛米可能什么都不会，妈妈说以后让梨洛米学习文科，是一个大学生建议的，梨洛米可以只凭记忆学习。
“你要有信心，因为这是你的梦”一向寡言的妈妈不知道怎样鼓励梨洛米，但眼神里充满了希望，让梨洛米感到有压力。
“但梨洛米没有初中毕业证怎么上高中？”
“这个学校学生很少的，只要花钱就可以上学，你爸爸问过校长了，你可以社会报考大学，到时候有老师帮你安排。”
“那，妈梨洛米们就住这里了吗，可梨洛米谁都不认识，你有认识的人吗？”
“有，这里是妈妈的家乡，有妈妈的亲人。”
“你从来没想梨洛米提过你父母，梨洛米的外公外婆？”
“妈妈是孤儿，很小的时候你外婆就去世了，你外公也不久去世了，妈妈是姑妈养大的。妈妈离开这里的时候姑妈也去世了，这里人就谣传说妈妈命硬克四了亲人。梨洛米承受不了这种话就离开了家乡，去春城打工了。”
梨洛米觉得妈妈经历的可能远远不止这些，但一向少言寡语的母亲也很少再说些什么。她在梨洛米身旁像一个迷一样。这让梨洛米回忆起从小到大梨洛米和妈妈之间的感觉都是陌生的，她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不容侵犯，只有她自己可以进入。不知道长相平凡的妈妈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故事。梨洛米想随着走近妈妈的家乡走进妈妈的心，至少现在她是梨洛米唯一而又最疼梨洛米的朋友了。既是朋友又是亲人。关系微妙而亲密，虽然一直以来梨洛米都没有在妈妈身上找到亲密的感觉，但梨洛米还是渴望深厚的母爱的，梨洛米现在像一个遍体鳞伤的孩子，需要爱，需要关怀，如此的迫切，如此的卑微。小镇周围围绕了山和树，来到这里的时候梨洛米发现这里的夕阳很美，像梦境一样，梨洛米迷恋这里的夕阳，温暖的让人心醉。
梨洛米们在小镇呆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妈妈带着梨洛米去了小镇的高中了，梨洛米跟在她后面，虽然经常会下楼来这里看看，但对这里还是陌生的，很久没有呼吸到学校的气息，不知是应该开心的接受还是默默的融入，总之对进入学校的感情是复杂的难以表达的，多少有些惴惴，又有一些兴奋的希翼。听到小高中里的读书声，心底有一些安定的感觉，自己不再像是社会上的一粒浮尘，生死都无关于谁，而是一种回归，回归到学生的生活，像很多梨洛米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虽然梨洛米已经不再能像女孩一样看待生活了。
妈妈带梨洛米到班主任的办公室，梨洛米们就一直站在一边，听那个姓黄的女老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领了一些书，就这样被安排在三班。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正是下午，校园里安静的只能在窗口听到老师讲课的声音，但学生却没有动静，梨洛米在想是不是都睡着了呢？
走近教室证明了梨洛米的想法是对的，满屋子只有几个学生是醒着的，其余都在迷迷糊糊的梦游。老黄感到自己学生的如此表现让她颇无面子，于是让讲课的老师停下来在班级里开始发飙，一阵狂风似的咆哮之后，这些迷蒙中的孩子略有清醒，一个个睁开惺忪的睡眼，望着发飙的女人，做沉默状，直至老黄尖叫完毕。这女人才向这些玩酷的学子介绍梨洛米这个新同学。
“这是梨洛米们班新来的同学，，你自己和同学们介绍介绍自己吧”梨洛米一时无语，从来没遇到这种场合，不知道说什么好。
“梨洛米叫梨洛米，以后是大家的同学，希望大家关照，成为好朋友。”讲台下的同学似乎没有听梨洛米说什么，梨洛米也只有悻悻的走下去坐在后排的位置上。
梨洛米站在前面简单的扫视了下面的学生，说实话，他们打扮的够土的，与城市里的潮男潮女相距甚远，一个个农村人的土相，即使是喜欢修饰的人在梨洛米看来也是土不土洋不洋的造型，梨洛米虽然胖但是算是这群人中穿着入眼的，这让梨洛米小小的虚荣心受到了些伤害“怎么给梨洛米弄到农村来了？”但想想自己家的情况，可能也只配到这种地方来，想到这里的时候梨洛米不禁坐在座位冷笑了一声。坐在梨洛米旁边的女生看了看梨洛米，浓密的睫毛下面水一样的眼睛居然在注视梨洛米，总觉得她看梨洛米的样子像是很稀奇，像参观大熊猫一样，美丽的脸上表情夸张，很可爱，但梨洛米笑不出来。
“你是吧？”
“恩，是，你不是知道吗？”
“哦”她笑了笑“就是想再确认一下，刚才刚睡醒没听见。”
“那梨洛米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李丽丽，他们说梨洛米的名字里有三个L上网的时候名字是最好打的。”
“哦”
“你家是这儿的吗？”
“恩，算是。”
“哦，那梨洛米怎么不认识你，你在哪个学校上学的啊？”
“在外地”
“哦，哪的外地啊？”
“长春”
“哦，长春啊，那怎么来这里啦？”
“因为学习不好。”
“哦，那你的意思梨洛米们这儿上学的都是学习不好的学生呗？”
“梨洛米没那个意思。”
“呵呵，梨洛米和你开玩笑的，梨洛米们这里也有好学生的哦，不要小看哦！”
“好，梨洛米不小看。”
“这句话┅┅”
“怎么？”
“有点感觉怪怪的。”
“哎，你怎么那么胖呢，你妈都喂你吃什么啊？”
“鲍鱼海参”
“你还挺逗的啊，听说胖子都很搞笑。”
听到她说梨洛米胖，梨洛米就不说话了，李丽丽自知语失，也在一边吐舌头，一副装可爱的样子。说实话梨洛米想说，她的表情令人作呕，但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因为梨洛米还不想在还没有知道这个班的情况下就让人反感。
于是梨洛米就在这个班的后面坐了一下午，老师讲的课听得是云山雾罩，但梨洛米极力装作听的很认真，像个好孩子的样子。傻子都知道喜欢学习的学生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优待的，即使是装装样子也是必要的。虽然梨洛米在后面一本正经的装样子，但心情是复杂的，感受也是和在长春不一样的，这里的一切都不一样，从新回到学校其实心里是喜欢的，开心的，但不知为什么却又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总觉得自己经受了这个年纪不应该经历的伤痛。
但李波的影子似乎已经有些淡了，梨洛米觉得学校才应该是梨洛米的生活。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梨洛米又看到小镇的夕阳了，随着放学的孩子们一起离开学校，走到家里的时候梨洛米已经发现自己有开心的泪水留下，这是于梨洛米同龄的学生所不能体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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