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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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u盘，众人围坐在一起……
汤彪用衣袖擦拭着哑叔的遗像……然后说：“你们知道吗，我那可怜的老阿爸，他这一生一句话也没说，对这个世界一句怨言也没有，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走了！他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他虽然不是我们的亲生父亲，但是他比我们的亲生父亲还要好。他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他用他那瘦小的胸脯把我们暖大。我们自己那对苟且的所谓的亲生父母，生了我们却不养我们，狠心地象扔死猫崽儿似的，把我们给丢弃了！哑叔才是我们真正的父亲，你说是不是？古拉……”
古拉点点头，说：“是！”
汤彪又说：“他对我们太好了，是不是？”
古拉点头，说：“是！”
汤彪皱起眉毛，说：“你怎么总说是是的，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古拉淡笑着说：“大哥，我想说的你都说了。”
几个男佣说……
“大少爷，你给我们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呗？你和哑叔是怎么生活的？”
“是啊，我们都可想听到了！”
“以前你都很少跟我们说这些事……”
“今天，你就讲讲吧！”
吉布说：“大少爷，既然你想起了心酸的往事，你就说出来吧！说出来就会好些了！你的心里也就会痛快了！”
汤彪说：“以前我不是都给你们讲过了吗？”
众人说……
“但是我们还是想听！”
“是呀，大少爷，讲讲吧。”
“我们可想听到老爷的故事了！”
“讲吧，讲吧！”
汤彪轻声地问自己说：“讲讲？”
吉布用手拍了拍汤彪肩膀说：“讲讲吧，以前我们听到的也只是三言两语，老爷不说，你平时讲的也很少……”
古拉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假装严肃地说：“行了，我看见还是哪天再说吧！我大哥今天情绪太激动了……”
汤彪立即反应，他快速伸出胳膊，大声说：“不行！古拉你别拦着我，今天我非讲不可！谁说啥也不好使！今天我一定要说，我突然兴奋了！不让我讲还不行呐，我非要讲！我想讲时，别人拦不住，不想讲时，用木棒撬我的嘴，我也不出声……”
古拉笑了，说：“你们瞧，我这一刺激他，激将法！他就讲了，你们要是想让他干点什么，不用这反逆而行之的方法是不行的！得想点招儿！瞧，这么一来，不让讲也不行了！”
众人笑。
吉布笑，说：“还别说，大少爷，真来了兴趣……”
汤彪挺起腰，一挥手说：“总之都一样，就这么定了，而且一个都不能走，都得在这儿给我听着！”
沉默一会儿，汤彪把哑叔的遗像放在床头，抒情地说：“今天……这个故事我要以倒叙的方法详细讲讲，这事得从头说起，听我娓娓道来……那是个”阿拉伯”的故事！故事的发生是这样的……”
众人忍不住笑。
室内静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汤彪突然不说话了，他酝酿一下感情。这时，他的眼睛里现出一种迷茫而久远的东西，他慢慢地说：“那时……是八十年代初……我和阿爸还生活在黑龙江……我很小就来到了孤儿院……”
孤儿院里，七、八岁的汤彪正和小朋友们起玩儿……
汤彪边回忆着，边说：“打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母亲早死了，是被父亲误伤致死的。父亲是个哑巴，正在蹲监狱，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才从哑叔那里得知，我是捡来的……在孤儿院生活也算快乐。同伴们都是孤儿，有的一生下来就是孤儿的，从没见过父母，有的父母早亡，有的象我这样父母犯罪进了监狱的……都是没法子才来到这儿的！我在这里呆了大约七、八年，也是就我七、八岁的时候，反正还没上学。那年大概是个秋天……突然有一天……”
中年的哑叔背着一个退了色的黄军用书包，一瘸一拐下意识地进了孤儿院的接待室。
一个负责人正在写着什么，她见有人来了，急忙打招呼，说：“同志你好！”
哑叔点了点头。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负责人问。
哑叔刚要说话象是欲言又止了。
负责人不知道他是哑巴，于是，好就接着说：“同志，没关系，你有什么事尽管说，你是来找人的吗？”
哑叔点了点头。
负责人又问：“你是来找谁的？”
哑叔打手势，嘴里只能了出‘啊啊’的声音，他是干着急，说不出话来。
负责人这回明白了，她恍然大悟，说：“啊！原来是这个样子！同志，你不会说话，会写字吗？我给你纸和笔，你要说什么就写在上面，这样我们就可以沟通了！”
负责人走到旁的一个小桌子前，从上面拿了笔和纸，然后走回来，到哑叔面前，递给哑叔，哑叔脸色犯难。因为他没念过几天书，再加上蹲了这些年监狱，什么也想不想来了，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了纸和笔。在上面认真而吃力地写起来……
好半天，哑叔才写完。而后，他把写好的纸递给负责人。负责人接过纸，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蚕豆大的象小学生写的几个字——我找汤彪！就这几个字还有错别字。他把要找的找，写成了“招”，我还是用拼音写的，最后，负责人念一下就成了这样——我——招——汤——虎！
负责人念了两遍笑着说：“我——招——汤——虎？”啊！我明白了，有些字你可能不会写？我知道你要找谁了，你是不是找汤彪啊！我们这儿只有一个小孩儿姓汤。”
哑叔会意点头。
负责人说：“看来我猜对了！你就是这个汤字写得好，如果你这个汤字写不出来，我还真认不出来了呢？你是他什么人呐？”
哑叔又打手势。
“你是他父亲？”负责人问。
哑叔狠狠地点了点头。负责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他。
“不好意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你一句话吗？”负责人说。
哑叔点头。
“你是……是不是……从监狱里出来……刚刚刑满释放……我们有你们的资料……”
哑叔点头。
“原来是这样……汤彪这孩子很小就在这里了，好象还不到一周岁？”这位负责人说。
这时，听到这位哑叔的话，她有点头不信实。
这时，哑叔又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来吧……”
这位负责人说完，站起来……
现在正是下课时间。一些小孩子在玩耍哑叔和负责人走在孤儿院的院子里……
负责人边走边向他介绍：“汤彪这孩子小的时候，很聪明，但是很淘气，不太听话，总和同伴打架，而且出手凶狠，小朋友们都怕他。有一次，他把同伴打倒了还不算，还要把人家致于死地，把那个男孩子按在地上，骑在人家身上，用鞋带勒住那个男孩子脖子，多亏被我们老师及时发现，要不然那个男孩儿就没命了。当我们把那个男孩子从他手中抢出来的时候，那条鞋带已经勒进肉里很深了！你说这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出手怎么就那么狠哪！”
负责人说着突然意识到哑叔是个罪犯，她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咕嚷一句：“这也难怪？”
哑叔那边却没什么反应。
停顿一下。负责人提高了声音说：“你要把他领走吗？”
哑叔犹豫一下，摇了摇头。负责人不解地看了他几秒钟，没有作声。他们穿过操场，来到一排教室旁。室里，汤彪正和小朋友们玩闹着。哑叔的到来引起了一些小朋友们的注意，他们玩闹着，新奇地在哑叔后面跟随着……
哑叔站在教室外面，负责人进室内，见汤彪后，喊了他一声：”汤彪！你出来一下！有人来看你了！”
汤彪开始一愣，而后，跟着负责人走了出来。刚一出教室门，汤彪一眼就看见了哑叔。
负责人说：“这是你父亲！”
哑叔向前走着，而且一瘸一拐，
旁边有小朋友在说……
“原来汤彪的爸爸是个瘸子！”
“啊？是瘸子！”
汤彪愣愣地看着哑叔，没有语言，应该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他正努力地在他的曾经的梦里回忆……可是，眼前这个又老又瘦的男人并没有在他梦想里出现不过，从来都没有！他怎么也对不上号，可以说，他从没有想到他的父亲会是这么老，眼前这个人是这么难看，在他无数次的想象中，他的父亲是个高大、年青、英俊的人，这太令他失望了！
半晌，汤彪迟疑着问：“他……是我父亲？”
负责人在旁看着他们有点急了，她说：“哎，汤彪，快叫爸爸呀！你爸爸来看你了，你还不高兴？你怎么不出声了？也许是你们分别的太久了！”
汤彪机械地向前移动步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哑叔也向他移动步子，两个人走近了，但是没有出现电影里的令人激动的拥抱场面，而是，僵持着，没有语言、没有行动……还是哑叔打破了僵局，他向他伸出干瘪的右手，汤彪犹豫着拉住了他……
众小朋友们欢呼……
“噢！他们相认了！他们相认了！”
“他终于认他爸了！”
哑叔打着手语：“你在这儿呆的好吗？”
有的小朋友又开始嘀咕了……
“啊？他又是个哑巴！”
“是瘸子，又是哑巴！”
汤彪不解的看着他，哑叔忽然意识到他听不懂，他有些着急。
负责人会意，她说：“这个……我也解决不了，也只能看着你们干着急，你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当然会很陌生，过一会儿就好了。你爸不会说话，我不懂哑语，你们一会到小树林里去谈一谈，熟悉熟悉就好了，找一找感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来到一片草地，两个人都慢慢地、无语地、动作拘谨地走着，但汤彪不时地用惊异、兴奋的眼神扫着他，当哑叔回过头看他时，他又急忙躲闪开，当然，这个时候，如果汤彪要是不开口，哑叔就不会开口说话，因为他根本不会说话，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你真……是我……爸……爸？”汤彪用急切地眼神盯着哑叔看，他想立即得到答案。
哑叔浑身一震，他没想到汤彪会这么问他，他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汤彪……
汤彪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他说：“嗯……你……你……你是蹲过监狱吗？”
哑叔又是一惊，而后，他点了点头。
汤彪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看来他这也是他最失望的答案，他的目光落在草地上，自语又好象在问他，说：“那……你是刚刚出监狱吗？”
哑叔又点头。
而后，汤彪又迅速抬头，大声问：“我妈……是你杀死的吗？”
哑叔浑身猛然抖动一下，用无奈、不解、委屈的眼神盯着他看，汤彪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他们又对望了一会儿，
汤彪的眼神变得憎恨起来，他大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爸爸！你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作？我妈干吗要被你杀死！我恨你！你恨你！”
说着他突然跑开了，他跑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呜呜”地哭起来。这样，汤彪哭着，哑叔在远处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汤彪有些哭累了，在那小声地抽泣着……哑叔走过来，至他身边，用手抚住他的肩膀。汤彪慢慢地回过头来，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这时，哑叔一脸爱抚，但却无语……
这样，他们对视了许久……
汤彪说：“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
哑叔点点头，又摇摇头。
汤彪高喊，情绪激动：“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想接我，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你既然不想接我，还来看我干吗？爸爸，其实我真的很想走，真的想离开这里！我想跟你走！”
哑叔一下子哽住了，说：“我是想接你，可是，我养不起你呀！我刚刚从监狱出来，没有工作，我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吃饱饭呢，怎么能养得起你呢？等我找到了工作，我再来接你！”
他们又对视了一会儿，哑叔慢慢地站起来，向外面走去，汤彪的眼睛跟着他移动……哑叔转身向他挥手告别，挥了几下手，又过转过身去，要向外走去……
不知为什么，汤彪突然脱口而出：“爸！”
汤彪情急之下突然喊出这句话，哑叔被震住了，他的的脚步也不自主地猛然间停下了，停顿一会儿，他缓缓回过头，下意识地看着他……汤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喊出这个字，因为他从来就没说话这个字，这个字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陌生，他也愣在那里……
这样，过了一会儿，汤彪张开嘴巴，慢慢地说：“爸……爸……”
他说得很慢，好象在品味这两个字的含意。
“爸……爸……”汤彪又慢慢地重复了一下，好让自己更熟悉这个遥远而的字眼儿：“我现在就想和你走！你能带我走吗？我很想离开这儿！真的！我真的很想离开这儿！我想和你一起走，想过有父母的生活！”说着，他走过去，来到哑叔面前，抱住哑叔的大腿。哑叔感动了！他一把把他搂在怀里，痛哭起来……
汤彪和哑叔出了孤儿院，走在街上……
汤彪欣喜地向四周看着，他的心情好极了，他说：“哎呀！我有好久好久没有上街了！今天的心情真好哇！爸爸，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七年了！我都七岁了，你才来看我！你的心也真够狠的了！这么多年没来看我，今天你还想看我一下就要走？爸，你怎么能这么无情？你是怎么想的呢？”
哑叔有些惭愧地笑着，看着他无语……
汤彪又说：“爸，你天生就是哑巴，不会说话吗？”
哑叔点头。
汤彪说：“那你是哑巴，我怎么不是？”
哑叔摇头，打了一个手势：“不知道。”
汤彪问：“爸，你的腿坏了，也是天生的吗？”
哑叔点头。
汤彪又问：“是你小时候摔的吗？”
哑叔又点头。
汤彪把手搭在哑叔肩上，说：“爸，那你可好惨呐！爸，你不象我想象的那样，我在脑袋里无数次地想象着你的样子，我想你一定又高又大，可是当我见了你，你却不象我想的那个样子……”
哑叔笑了，他故意走得一瘸一拐的，让汤彪看，汤彪也笑了起来，他学着他的样子走了两步。二人笑着，开心极了……
他们走进一家商店，哑叔用微微颤抖的手拿出几块钱，还有几个硬币，给汤彪买了些糖果……后来，他们坐在马路边上，汤彪香甜地吃起来。
“爸，这些糖果可真好吃。爸，你哪来的这些钱呐！”
哑叔打手势：“我就这几块钱了！都花了！”
“都花了，咱们没有钱了怎么办呐？”
哑叔摇头。
“那我们一会儿上哪呀？”
哑叔又摇头。
“爸，你不是摇头就是点头的！”
哑叔又点点头。
“我们没有地方住，不能睡在这个大街上吧？”
哑叔刚想点头，又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哎！爸，你又来了，我不是摇头就是点头的，我真的都弄不明白了，你是怎么回事！”
镜头回到了叶小漠她们这里……
汤彪说：“几天后，我们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地儿，在省内临近内蒙古地区的一个小镇子里，那里是汉族和蒙古人混居的地方。哑叔是个勤快人，为了能有口饭吃，他立即去找工作。很快的，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兽医院里给有病的牲口喂食和打扫粪便。那时，我还没有上学，因为，在当时，孩子都是八岁上学的，没有学前班……”
深秋季节，哑叔正在那个兽医院里的马棚里给牲口们打扫粪便……汤彪在旁边的玉米堆上玩儿，他在这个玉米堆里钻来钻去……
一个穿着破旧的白大褂的男兽医拎药桶至两个平行的“门”字形的铁桩旁，他看见了哑叔，冲他喊：“哑巴！”
哑叔走出马棚。
男兽医大声说道：“哑巴，你把24号马牵过来，它该吃药了！它患上了痢疾，昨天吃了几桶药了，好多了，今天再吃一桶，就差不多了，就可以出院了！”
哑叔转身回到马棚把马牵出来，至铁桩里，他们把它固定在上面。
“哑巴，就象前几次一样，我用铁锹撬开马嘴，你把绳子套在马嘴上，然后，使劲儿向下拉绳子，我往里面倒药！”
男兽医说着用铁锹撬开马嘴，哑叔迅速用铁桩上端的一个绳子套住马的上额，他的动作很熟练，然后，他抓住绳子使劲儿向下拉，马的嘴就被撬开了，而且被拉得很大，男兽医拿起药桶把药倒进马地嘴里，这匹马把这桶药咽了下去。
他们俩个配合很好，男兽医说：“行了，牵回去吧！”
哑叔把马牵回马棚，男兽医也跟着进来，他给旁边的几匹马和牛作检查。
男兽医蹲在一头牛的大腿旁，说着：“对了，哑巴，这个18号……今天晚上就要生了，是个难产……我想大约得在今天后半夜两点生产……到时候你来帮忙啊？”哑叔羞涩地点了点头。
男兽医看了哑叔一眼，笑着说：“哎，怎么了？害羞了？这有什么。牲畜下崽儿，跟女人生孩子一样，说不好听的，你老婆咋生孩子，它就咋生”
粮仓里，汤彪在玉米堆里钻了一会儿，意外地抓了一只大壳虫，玩儿了一阵了，他忽然拽掉了它的几条腿，大壳虫失去了平衡，东倒西歪地坚难地向前走。
汤彪拍手笑着：“真好玩儿！真好玩儿！看你怎么走？看你怎么走？怎么找吃的？”
哑叔在不远处看见了他，并冲他喊：“你这是在干什么？这么狠毒！你把它的腿都拨掉了，它还怎么走路啊！怎么找吃的了？啊？它还能活吗？”
“不能活就饿死呗！”
哑叔生气了，他说：“你这小崽子，心也太狠了！把你的腿都拨掉了，看你怎么走路，看你疼不疼？”
汤彪连忙摆手说：“不的！不的！我不干！我不是大壳虫！我不要被拨掉腿！”
哑叔指着汤彪说：“哎呀！你就跟你爹一样！太狠毒！”
汤彪表情诧异地看了他一会儿，说：“爸，你不是我爹吗？”
哑叔表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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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彪用衣袖擦拭着哑叔的遗像……然后说：“你们知道吗，我那可怜的老阿爸，他这一生一句话也没说，对这个世界一句怨言也没有，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走了！他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他虽然不是我们的亲生父亲，但是他比我们的亲生父亲还要好。他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他用他那瘦小的胸脯把我们暖大。我们自己那对苟且的所谓的亲生父母，生了我们却不养我们，狠心地象扔死猫崽儿似的，把我们给丢弃了！哑叔才是我们真正的父亲，你说是不是？古拉……”
古拉点点头，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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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拉点头，说：“是！”
汤彪皱起眉毛，说：“你怎么总说是是的，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古拉淡笑着说：“大哥，我想说的你都说了。”
几个男佣说……
“大少爷，你给我们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呗？你和哑叔是怎么生活的？”
“是啊，我们都可想听到了！”
“以前你都很少跟我们说这些事……”
“今天，你就讲讲吧！”
吉布说：“大少爷，既然你想起了心酸的往事，你就说出来吧！说出来就会好些了！你的心里也就会痛快了！”
汤彪说：“以前我不是都给你们讲过了吗？”
众人说……
“但是我们还是想听！”
“是呀，大少爷，讲讲吧。”
“我们可想听到老爷的故事了！”
“讲吧，讲吧！”
汤彪轻声地问自己说：“讲讲？”
吉布用手拍了拍汤彪肩膀说：“讲讲吧，以前我们听到的也只是三言两语，老爷不说，你平时讲的也很少……”
古拉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假装严肃地说：“行了，我看见还是哪天再说吧！我大哥今天情绪太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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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拉笑了，说：“你们瞧，我这一刺激他，激将法！他就讲了，你们要是想让他干点什么，不用这反逆而行之的方法是不行的！得想点招儿！瞧，这么一来，不让讲也不行了！”
众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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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一会儿，汤彪把哑叔的遗像放在床头，抒情地说：“今天……这个故事我要以倒叙的方法详细讲讲，这事得从头说起，听我娓娓道来……那是个”阿拉伯”的故事！故事的发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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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里，七、八岁的汤彪正和小朋友们起玩儿……
汤彪边回忆着，边说：“打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母亲早死了，是被父亲误伤致死的。父亲是个哑巴，正在蹲监狱，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才从哑叔那里得知，我是捡来的……在孤儿院生活也算快乐。同伴们都是孤儿，有的一生下来就是孤儿的，从没见过父母，有的父母早亡，有的象我这样父母犯罪进了监狱的……都是没法子才来到这儿的！我在这里呆了大约七、八年，也是就我七、八岁的时候，反正还没上学。那年大概是个秋天……突然有一天……”
中年的哑叔背着一个退了色的黄军用书包，一瘸一拐下意识地进了孤儿院的接待室。
一个负责人正在写着什么，她见有人来了，急忙打招呼，说：“同志你好！”
哑叔点了点头。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负责人问。
哑叔刚要说话象是欲言又止了。
负责人不知道他是哑巴，于是，好就接着说：“同志，没关系，你有什么事尽管说，你是来找人的吗？”
哑叔点了点头。
负责人又问：“你是来找谁的？”
哑叔打手势，嘴里只能了出‘啊啊’的声音，他是干着急，说不出话来。
负责人这回明白了，她恍然大悟，说：“啊！原来是这个样子！同志，你不会说话，会写字吗？我给你纸和笔，你要说什么就写在上面，这样我们就可以沟通了！”
负责人走到旁的一个小桌子前，从上面拿了笔和纸，然后走回来，到哑叔面前，递给哑叔，哑叔脸色犯难。因为他没念过几天书，再加上蹲了这些年监狱，什么也想不想来了，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了纸和笔。在上面认真而吃力地写起来……
好半天，哑叔才写完。而后，他把写好的纸递给负责人。负责人接过纸，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蚕豆大的象小学生写的几个字——我找汤彪！就这几个字还有错别字。他把要找的找，写成了“招”，我还是用拼音写的，最后，负责人念一下就成了这样——我——招——汤——虎！
负责人念了两遍笑着说：“我——招——汤——虎？”啊！我明白了，有些字你可能不会写？我知道你要找谁了，你是不是找汤彪啊！我们这儿只有一个小孩儿姓汤。”
哑叔会意点头。
负责人说：“看来我猜对了！你就是这个汤字写得好，如果你这个汤字写不出来，我还真认不出来了呢？你是他什么人呐？”
哑叔又打手势。
“你是他父亲？”负责人问。
哑叔狠狠地点了点头。负责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他。
“不好意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你一句话吗？”负责人说。
哑叔点头。
“你是……是不是……从监狱里出来……刚刚刑满释放……我们有你们的资料……”
哑叔点头。
“原来是这样……汤彪这孩子很小就在这里了，好象还不到一周岁？”这位负责人说。
这时，听到这位哑叔的话，她有点头不信实。
这时，哑叔又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来吧……”
这位负责人说完，站起来……
现在正是下课时间。一些小孩子在玩耍哑叔和负责人走在孤儿院的院子里……
负责人边走边向他介绍：“汤彪这孩子小的时候，很聪明，但是很淘气，不太听话，总和同伴打架，而且出手凶狠，小朋友们都怕他。有一次，他把同伴打倒了还不算，还要把人家致于死地，把那个男孩子按在地上，骑在人家身上，用鞋带勒住那个男孩子脖子，多亏被我们老师及时发现，要不然那个男孩儿就没命了。当我们把那个男孩子从他手中抢出来的时候，那条鞋带已经勒进肉里很深了！你说这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出手怎么就那么狠哪！”
负责人说着突然意识到哑叔是个罪犯，她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咕嚷一句：“这也难怪？”
哑叔那边却没什么反应。
停顿一下。负责人提高了声音说：“你要把他领走吗？”
哑叔犹豫一下，摇了摇头。负责人不解地看了他几秒钟，没有作声。他们穿过操场，来到一排教室旁。室里，汤彪正和小朋友们玩闹着。哑叔的到来引起了一些小朋友们的注意，他们玩闹着，新奇地在哑叔后面跟随着……
哑叔站在教室外面，负责人进室内，见汤彪后，喊了他一声：”汤彪！你出来一下！有人来看你了！”
汤彪开始一愣，而后，跟着负责人走了出来。刚一出教室门，汤彪一眼就看见了哑叔。
负责人说：“这是你父亲！”
哑叔向前走着，而且一瘸一拐，
旁边有小朋友在说……
“原来汤彪的爸爸是个瘸子！”
“啊？是瘸子！”
汤彪愣愣地看着哑叔，没有语言，应该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他正努力地在他的曾经的梦里回忆……可是，眼前这个又老又瘦的男人并没有在他梦想里出现不过，从来都没有！他怎么也对不上号，可以说，他从没有想到他的父亲会是这么老，眼前这个人是这么难看，在他无数次的想象中，他的父亲是个高大、年青、英俊的人，这太令他失望了！
半晌，汤彪迟疑着问：“他……是我父亲？”
负责人在旁看着他们有点急了，她说：“哎，汤彪，快叫爸爸呀！你爸爸来看你了，你还不高兴？你怎么不出声了？也许是你们分别的太久了！”
汤彪机械地向前移动步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哑叔也向他移动步子，两个人走近了，但是没有出现电影里的令人激动的拥抱场面，而是，僵持着，没有语言、没有行动……还是哑叔打破了僵局，他向他伸出干瘪的右手，汤彪犹豫着拉住了他……
众小朋友们欢呼……
“噢！他们相认了！他们相认了！”
“他终于认他爸了！”
哑叔打着手语：“你在这儿呆的好吗？”
有的小朋友又开始嘀咕了……
“啊？他又是个哑巴！”
“是瘸子，又是哑巴！”
汤彪不解的看着他，哑叔忽然意识到他听不懂，他有些着急。
负责人会意，她说：“这个……我也解决不了，也只能看着你们干着急，你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当然会很陌生，过一会儿就好了。你爸不会说话，我不懂哑语，你们一会到小树林里去谈一谈，熟悉熟悉就好了，找一找感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来到一片草地，两个人都慢慢地、无语地、动作拘谨地走着，但汤彪不时地用惊异、兴奋的眼神扫着他，当哑叔回过头看他时，他又急忙躲闪开，当然，这个时候，如果汤彪要是不开口，哑叔就不会开口说话，因为他根本不会说话，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你真……是我……爸……爸？”汤彪用急切地眼神盯着哑叔看，他想立即得到答案。
哑叔浑身一震，他没想到汤彪会这么问他，他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汤彪……
汤彪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他说：“嗯……你……你……你是蹲过监狱吗？”
哑叔又是一惊，而后，他点了点头。
汤彪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看来他这也是他最失望的答案，他的目光落在草地上，自语又好象在问他，说：“那……你是刚刚出监狱吗？”
哑叔又点头。
而后，汤彪又迅速抬头，大声问：“我妈……是你杀死的吗？”
哑叔浑身猛然抖动一下，用无奈、不解、委屈的眼神盯着他看，汤彪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他们又对望了一会儿，
汤彪的眼神变得憎恨起来，他大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爸爸！你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作？我妈干吗要被你杀死！我恨你！你恨你！”
说着他突然跑开了，他跑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呜呜”地哭起来。这样，汤彪哭着，哑叔在远处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汤彪有些哭累了，在那小声地抽泣着……哑叔走过来，至他身边，用手抚住他的肩膀。汤彪慢慢地回过头来，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这时，哑叔一脸爱抚，但却无语……
这样，他们对视了许久……
汤彪说：“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
哑叔点点头，又摇摇头。
汤彪高喊，情绪激动：“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想接我，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你既然不想接我，还来看我干吗？爸爸，其实我真的很想走，真的想离开这里！我想跟你走！”
哑叔一下子哽住了，说：“我是想接你，可是，我养不起你呀！我刚刚从监狱出来，没有工作，我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吃饱饭呢，怎么能养得起你呢？等我找到了工作，我再来接你！”
他们又对视了一会儿，哑叔慢慢地站起来，向外面走去，汤彪的眼睛跟着他移动……哑叔转身向他挥手告别，挥了几下手，又过转过身去，要向外走去……
不知为什么，汤彪突然脱口而出：“爸！”
汤彪情急之下突然喊出这句话，哑叔被震住了，他的的脚步也不自主地猛然间停下了，停顿一会儿，他缓缓回过头，下意识地看着他……汤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喊出这个字，因为他从来就没说话这个字，这个字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陌生，他也愣在那里……
这样，过了一会儿，汤彪张开嘴巴，慢慢地说：“爸……爸……”
他说得很慢，好象在品味这两个字的含意。
“爸……爸……”汤彪又慢慢地重复了一下，好让自己更熟悉这个遥远而的字眼儿：“我现在就想和你走！你能带我走吗？我很想离开这儿！真的！我真的很想离开这儿！我想和你一起走，想过有父母的生活！”说着，他走过去，来到哑叔面前，抱住哑叔的大腿。哑叔感动了！他一把把他搂在怀里，痛哭起来……
汤彪和哑叔出了孤儿院，走在街上……
汤彪欣喜地向四周看着，他的心情好极了，他说：“哎呀！我有好久好久没有上街了！今天的心情真好哇！爸爸，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七年了！我都七岁了，你才来看我！你的心也真够狠的了！这么多年没来看我，今天你还想看我一下就要走？爸，你怎么能这么无情？你是怎么想的呢？”
哑叔有些惭愧地笑着，看着他无语……
汤彪又说：“爸，你天生就是哑巴，不会说话吗？”
哑叔点头。
汤彪说：“那你是哑巴，我怎么不是？”
哑叔摇头，打了一个手势：“不知道。”
汤彪问：“爸，你的腿坏了，也是天生的吗？”
哑叔点头。
汤彪又问：“是你小时候摔的吗？”
哑叔又点头。
汤彪把手搭在哑叔肩上，说：“爸，那你可好惨呐！爸，你不象我想象的那样，我在脑袋里无数次地想象着你的样子，我想你一定又高又大，可是当我见了你，你却不象我想的那个样子……”
哑叔笑了，他故意走得一瘸一拐的，让汤彪看，汤彪也笑了起来，他学着他的样子走了两步。二人笑着，开心极了……
他们走进一家商店，哑叔用微微颤抖的手拿出几块钱，还有几个硬币，给汤彪买了些糖果……后来，他们坐在马路边上，汤彪香甜地吃起来。
“爸，这些糖果可真好吃。爸，你哪来的这些钱呐！”
哑叔打手势：“我就这几块钱了！都花了！”
“都花了，咱们没有钱了怎么办呐？”
哑叔摇头。
“那我们一会儿上哪呀？”
哑叔又摇头。
“爸，你不是摇头就是点头的！”
哑叔又点点头。
“我们没有地方住，不能睡在这个大街上吧？”
哑叔刚想点头，又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哎！爸，你又来了，我不是摇头就是点头的，我真的都弄不明白了，你是怎么回事！”
镜头回到了叶小漠她们这里……
汤彪说：“几天后，我们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地儿，在省内临近内蒙古地区的一个小镇子里，那里是汉族和蒙古人混居的地方。哑叔是个勤快人，为了能有口饭吃，他立即去找工作。很快的，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兽医院里给有病的牲口喂食和打扫粪便。那时，我还没有上学，因为，在当时，孩子都是八岁上学的，没有学前班……”
深秋季节，哑叔正在那个兽医院里的马棚里给牲口们打扫粪便……汤彪在旁边的玉米堆上玩儿，他在这个玉米堆里钻来钻去……
一个穿着破旧的白大褂的男兽医拎药桶至两个平行的“门”字形的铁桩旁，他看见了哑叔，冲他喊：“哑巴！”
哑叔走出马棚。
男兽医大声说道：“哑巴，你把24号马牵过来，它该吃药了！它患上了痢疾，昨天吃了几桶药了，好多了，今天再吃一桶，就差不多了，就可以出院了！”
哑叔转身回到马棚把马牵出来，至铁桩里，他们把它固定在上面。
“哑巴，就象前几次一样，我用铁锹撬开马嘴，你把绳子套在马嘴上，然后，使劲儿向下拉绳子，我往里面倒药！”
男兽医说着用铁锹撬开马嘴，哑叔迅速用铁桩上端的一个绳子套住马的上额，他的动作很熟练，然后，他抓住绳子使劲儿向下拉，马的嘴就被撬开了，而且被拉得很大，男兽医拿起药桶把药倒进马地嘴里，这匹马把这桶药咽了下去。
他们俩个配合很好，男兽医说：“行了，牵回去吧！”
哑叔把马牵回马棚，男兽医也跟着进来，他给旁边的几匹马和牛作检查。
男兽医蹲在一头牛的大腿旁，说着：“对了，哑巴，这个18号……今天晚上就要生了，是个难产……我想大约得在今天后半夜两点生产……到时候你来帮忙啊？”哑叔羞涩地点了点头。
男兽医看了哑叔一眼，笑着说：“哎，怎么了？害羞了？这有什么。牲畜下崽儿，跟女人生孩子一样，说不好听的，你老婆咋生孩子，它就咋生”
粮仓里，汤彪在玉米堆里钻了一会儿，意外地抓了一只大壳虫，玩儿了一阵了，他忽然拽掉了它的几条腿，大壳虫失去了平衡，东倒西歪地坚难地向前走。
汤彪拍手笑着：“真好玩儿！真好玩儿！看你怎么走？看你怎么走？怎么找吃的？”
哑叔在不远处看见了他，并冲他喊：“你这是在干什么？这么狠毒！你把它的腿都拨掉了，它还怎么走路啊！怎么找吃的了？啊？它还能活吗？”
“不能活就饿死呗！”
哑叔生气了，他说：“你这小崽子，心也太狠了！把你的腿都拨掉了，看你怎么走路，看你疼不疼？”
汤彪连忙摆手说：“不的！不的！我不干！我不是大壳虫！我不要被拨掉腿！”
哑叔指着汤彪说：“哎呀！你就跟你爹一样！太狠毒！”
汤彪表情诧异地看了他一会儿，说：“爸，你不是我爹吗？”
哑叔表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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