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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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又一次回到汤彪的农场……
汤彪喃喃地说：“我这一走就是七年……这些年里，我跟着七叔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想到了，哑叔和古拉他们很想我!我能想象到了，哑叔肯定会领着憨厚的古拉时常会站在村口张望……他们渴望见到我的身影……其实，我也很想他们，但是我这么多年贩卖毒品，早就是一个大毒枭了！回到内地肯定会被抓的！所以，我轻易不敢回去！也不打电话，我在等待时机。有朝一日，机会成熟或者各方面稳定了，我再回去！但至少现在不是时候。但这年的夏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七年后，已是老人的哑叔正在院子里挑豆子……他的两鬓已有白发。院子的一个小桌子上摆着中学课本……
这时，十五岁的古拉，身强力壮，他挑着一担水，进了院子。到了院子一角的大水缸旁，放下水桶和扁担，然后，拎起一个水桶往水缸里倒水。他把两个水桶都倒完了，放下水桶，他转过身，向哑叔走过来……
古拉走到哑叔跟前，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说：“阿爸，我刚才听村子里的人说，今晚晒谷场放电影。”
哑叔摇头：“我不去！”
古拉说：“阿爸，去看看吧！出去散散心！省得一天到晚，总想我哥！”
这句话触到了哑叔内心的伤口，他停下手：“你说你大哥……他也没长个心呐，当初，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一走就是七年！七年了！连个音儿都没有。和那些坏人在一起鬼混，不知是死、是活？他也不知道我想他，他的心太狠了！哎！也不知道我临死之前能不能见他一面了？”
古拉晃了下头说：“哎？阿爸，我大哥他能不想你吗？可能还是抽不开身，你别这么想，兴许……他明天就回来了呢！他不会有事儿的，我大哥他也老大不小的了，他会照顾自己的，不用你担心！阿爸，你快去看电影吧！马上就要开演了！”
哑叔犹豫了：“我去看，你去不去？”
古拉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桌子上的课本，说：“我不去，我还得做功课，你去吧！”
傍晚，晒谷场。硕大的白色布屏幕两侧坐满了人。屏幕正放映着电影。阿齐婶、村民们并排坐着，他们已经变老了……
这时，哑叔来到人群里面……
众村民都感到很惊讶……
“哑叔！来看电影啊？”
“哑叔！坐这儿！”
“哎呀，哑叔，你可不常来看呐！真是个”稀客”呀！”阿齐婶笑着说。
哑叔笑，他坐下来，凝神看着……
不一会儿，阿齐村长至他们旁边，慢慢地搜寻着……他看到了哑叔，他眼睛一亮，急忙向哑叔招着手：“哎！哑叔！哑叔！可找到你了！你不常来看电影啊，我跑到你家找你去了！快点儿！你大儿子阿彪来电话了！国际长途！快点儿！快！｜”
哑叔开始惊异，而后大喜，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急忙站起来，向外走……
阿齐接着说：“走！在村办公室里，我领你去！快点儿！”
哑叔出了观众席，一路小跑，他已年老体弱，跑起路来显得更加艰难。不过，在这情急之下，哑叔来了劲儿，他跑得比阿齐村长还快，他把阿齐村长抛在了后面。看来，他真急了。
阿齐村长在后面边跑边喊：“哑叔！你等等我!我都跟不上你了！”后来，他在后面用手指指着哑叔的背影自语：“这小老头儿！可不得了了！一听儿子来电话，就象打了两只吗啡！可兴奋了！比运动员跑得还快！真来劲儿了！这家伙，赶上百米冲刺了！”
没多久，他们到了村办公室，哑叔扑到桌子上，电话是挂着的！哑叔奇怪，他不解地看着村长，心想，这也没来电话呀！这电话明明是挂着的！
阿齐村长看出了他的心思，他解释说：“阿彪，刚才来电话说他半个小时后再来电话，半个小时后，他就会把电话打过来！因为他知道咱这儿，前后几个寨子就这一部电话！我去找你还得一段时间呢，要是他一直挂着，等着，那得多少钱呐！所以，他跟我说，他九点钟准时来电话。你瞧，还有五分钟了，现在是八点五十五分！你坐在这儿，等会儿吧！九点钟就能来了！”
他们俩坐下来，阿齐村长喘了几口粗气，然后说：“哎呀，我的妈呀！哑叔啊哑叔！你可真行啊！这关键时刻真有两下子，我算是服了！别看你腿脚不好，这比我跑的都快，看来，你这是真急了！也是……这些年了，阿彪也没个信儿，你想儿子都想疯了，这下好了，可下来个信儿，放在我身上，我也和你一样！”
哑叔点了点头。此时，他的笑得合不拢嘴，……
突然，电话响了，可下子盼到电话响了，哑叔迫不及待地抓起电话。
电话里传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是阿齐村长吗？”
哑叔一听不是汤彪，他摇了摇头，失望地把电话递给阿齐村长。
阿齐村长接过电话，说：“喂……我是阿齐村长……你是哪位？啊……啊……是县里要来检查呀！噢……啊……啊……行……知道了……嗯……好……好了，我一定会把任务安排下去……我们村儿会全力以赴迎接检查的……啊……肯定会让整个村子焕然一新……好……好……就这样……”他放下电话，对转过身，对哑叔说：“是县里领导要来检查！哑叔，等着，别着急，阿彪他一会儿准能来电话，下一个电话肯定是他的！你就耐心等待吧！”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哑叔反应极快，他又快速抓起电话。电话里又传一个男人的声音：“喂……是阿齐村长吗？”
这个电话又不是汤彪的，哑叔很失望，他极不情愿地慢慢放下电话。
阿齐问：“又是找我的？”
哑叔失落地点了点头。
阿齐村长接过电话，说：“喂……啊……是……麻痹糖丸已经发下去了……啊……这么晚来电话就是为了这事呀？啊……行……我明天用广播通知村民，嗯……好……好了……就这样了!”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哑叔表情沮丧。
阿齐看着他说：“哑叔，你别灰心，阿彪这么多年都不来个信儿，他说今晚来电话，我想他绝对不会失言，一定能说到做到，肯定会来的，你别着急……”
电话又响了，哑叔这次没有去接，他失望地看着阿齐村长，他不想，也不敢接了，他担心这次又不是汤彪的电话。
阿齐村长看出了他的心思，说：“行了，这回我接吧，要不阿彪的电话，你又被闪一把！”说着他拿起了电话，平静地说：“喂……”他刚接电话，脸色大悦，他禁不住大叫起来：”啊？是阿彪！”
哑叔一听立即瞪大了眼睛。
阿齐显得很兴奋，他大声说：“哑叔！果真是阿彪！真是阿彪！是他！绝对是他！阿彪啊！你阿爸正在我旁边，他正等着你的电话呢，你有话说吧！给你！给你！哑叔！”
此时，电话的那一端，二十多岁的汤彪一身花衣服，脑后扎个马尾辩，俨然一幅黑手党老大的样子！他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哑叔拿过电话，张大了嘴巴，一句也说法出来，因为他根本不会说话，但他还是坚持着紧握在手里，不肯放开。
阿齐村长见状，他急忙凑过去，对着听筒喊：“阿彪啊，我是阿齐村长！你阿爸他正拿着电话，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给他你当翻译……”
这时，汤彪泪水止不住了，他说：“阿……爸……我是……阿彪……啊……家里在……还好吗……”
哑叔这边眼泪直往下流，但他又笑了，他开始激动地向阿齐村长比划！而后把电话直接给了阿齐村长。
哑叔不停地向阿齐村长打手势：“他还活着！他还活着！”转而他又笑了，哑叔他又哭又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阿齐看着哑叔，高兴地说：“阿彪，你阿爸都哭得不行了……你阿爸说，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汤彪在这边擦眼泪，他带着哭腔说：“阿爸……我没问题……不用为我担心……”
阿齐说：“阿彪啊！你阿爸说……”他看着哑叔的手势说：”家里一切都好不用牵挂!”
“我在这边也很好……阿爸，你身体怎么样啊？”汤彪的情绪好一些了，语气也平稳了。
哑叔听着电话里汤彪说的话，用手向阿齐村长比划。
阿齐说：“你阿爸，他说他身体很好！就是脸上长了几道皱纹！”
汤彪笑了，而后说：”阿爸，古拉……他现在是不是长成大小伙子了？是不是已经很高了……我算他现在也该读中学了吧？”
哑叔比划着。
阿齐说：“……古拉已经长得很高了，象头公牛！他上中学了……”
此时，一股伤痛涌上汤彪的心头，他又哭了，他说：“阿爸……阿爸……我真想你们呐！”
哑叔更是老泪丛横。
阿齐也哽咽了，他说：“阿彪，你阿爸他哭了……他说他也非常想你……”
汤彪哭着说：“阿爸……我……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呀！阿爸，请你原谅我当初不辞而别……我……”
齐村长看着哑叔的手势又说：“阿彪，你现在在哪儿？什么阿时候回来？”
“我……我现在在国外……生活得很好，不用为我担心……小的时候……你为****不够的心，儿子都知道……你就跟我不省心……阿爸……你现在多注意身体……别去地里干活了，你老了，身体不行了，你大半辈子为了我们操劳，该享点福了……”汤彪说。
哑叔又比划。
阿齐看着他的手势又说：“我现在重活都不干了，也干不了了挑水、砍柴的活了，现在都是古拉干了！阿彪，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听了这话，汤彪一下子语塞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得等些时候……现在太忙！脱不开身……”
阿齐村长看哑叔的手势，瞪大眼睛，大声地说：“为什么不能回来？”阿齐村长的情绪也着他们波动着。
汤彪说：“我……我……我真的……实在是太忙了！我……”
哑叔又哭了，他的肩膀又开始抽动。
阿齐看着哑叔哭了，他也跟着哭了，他说：“阿彪啊，你阿爸他又哭了……我这心也不得劲儿，他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不能回来？你阿爸他哭得还很厉害！你虽然看不到，也听不到他的哭声，但是，我想你能想象到……你们爷俩儿这样……我也不行了……”
汤彪痛哭失声：“我能想象到，阿爸，我现在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了，你不用为我担心，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阿爸，我真心地请求你原谅我，有些事情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我……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我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阿齐村长眼睛里浸着眼泪，他看着哑叔的手势，还在坚持“同音传译”，他说：“那你是不是不能回来了？你阿爸说，他死之前还能不能看你一眼了？”
汤彪用手背抺了两下眼睛，说：“阿爸……你别这样说，你一这样说……我……我心里非常非常地难受……就象被尖刀扎了一样……其实，我恨不得一下子飞到你身边，和你团聚！可是……我现在真的是不行啊！你等着我啊！过些日子……过些日子，我肯定回去！一定回去！你相信我！一定！一定！”
哑叔脸上沾着泪花，他听见了，他又欣喜地笑着点点头。
阿齐对电话狠狠地说：“阿彪，你说回来，说话可得算数噢！我作证，你阿爸心眼儿实，看样子他真相信了！”
汤彪肯定的说：“我会的！我会的！阿爸，我是你儿子，不能说话不算话！我说一定回去，就能一定回去！”
阿齐村长又叮嘱着：“好的，好的！你真的、真的一定回来呀！”
汤彪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我会的，阿爸！我不会骗你的！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挂机了？你多保重啊！给古拉代个好，让他好好学习，将来大考大学，不要象我似的，没有多大的出息！”
阿齐村长看着哑叔笑了：“你阿爸点头了！他还说让你早点儿回来！”
汤彪高兴地说：“知道了！我知道了！阿爸！阿爸，你多保重啊！多注意身体！好了！阿爸，过些日子我就回去了！真的！相信我！我们会团聚的，就这样了……阿爸，挂了吧……”
哑叔他抓住阿齐村长的手和电话不肯放开。
阿齐村长说：“阿彪，你阿爸……他不肯放手啊！他还想和你说话，还想听到你的声音！”
一时间，汤彪的眼泪又涌出来了：“阿爸……阿爸……你挂……了吧……阿爸……我这两天……就回去……真的，我不会骗你！挂……吧……挂了吧……呜呜……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你放心吧……阿爸！我知道你想我！”
最后，汤彪一狠心，一咬牙，他先挂掉了，而后，他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哑叔这边听见电话里面被挂断的“嘟嘟”声，他听了半天，还不肯放开。
阿齐村长说：“好了，哑叔，人家那边都挂机了！不跟你说了，你也松开吧，阿彪不是说他过两天就回来吗，你就在家等着吧！好了，放手吧，我的手让你都攥痛了！”
阿齐村长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在不安的转动。他比哑叔清楚，这些话，其实在骗人的。这是善意的谎言。但就目前哑叔这个样子，不忍心伤害他，这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哑叔松开了手，阿齐村长把电话放好，迟疑一会儿，哑叔突然手舞足蹈起来，他高兴地扭起了东北大秧歌……
阿齐看着他笑着说：“这家伙，儿子来信儿了，这把你高兴的！不知怎么好了！这些年，头一次看你这么高兴，扭上东北大秧歌了……”他说着，他的眼睛里闪着泪花，他用手擦着：”真感人呐！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这世界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啊！好了，哑叔，这回阿彪有信儿了，也要回来看你了，天大的喜讯啊！回家喝喜酒吧，这些年，你想他想得都要快疯了，这回不用操心了！”
哑叔匆匆忙忙、踉踉呛呛地跑回家，一把抱住古拉，眼睛里闪着泪花经。
古拉看到他的情绪不对劲儿，急促地问：“阿爸！阿爸！你怎么了？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哑叔挥舞着手臂：“你大哥……你大哥……他有信儿了……有信儿了……他要回来了！他要回来了！”
古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兴奋地说：“是吗？这是真的吗？”
哑叔狠狠地点了两下头说：“是的！他真的要回来了！真的要回来了！”
古拉问：“阿爸，你怎么知道的？他现在在哪儿？”
哑叔把手放在耳朵旁边，作打电话状：“他刚才来电话了，电话打到村上。我正在看电影，阿齐村长叫我去接电话……”
“阿爸，我大哥他都说什么了？”古拉问。
哑叔晃着头：“他说他现在在国外，有个工作干，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还说……他这些日子就要回来了！回来看我们！还问到你了，我说你长得象头公牛！可壮实了！然后……他就乐了……你知道吗，你大哥现在得二十二岁了！也是个大小伙子了，他也得长胡子了！”
“是吗！那我们不久之后，就能见到他了！他马上就要回来喽！回来喽！”古拉拿个东西向空中抛着……
于是，二人笑着、说着……最后，抱起一团……而后，又蹦又跳……后来，他们又敲盆，又敲碗……扭起了东北大秧歌……
他们的小屋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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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彪喃喃地说：“我这一走就是七年……这些年里，我跟着七叔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想到了，哑叔和古拉他们很想我!我能想象到了，哑叔肯定会领着憨厚的古拉时常会站在村口张望……他们渴望见到我的身影……其实，我也很想他们，但是我这么多年贩卖毒品，早就是一个大毒枭了！回到内地肯定会被抓的！所以，我轻易不敢回去！也不打电话，我在等待时机。有朝一日，机会成熟或者各方面稳定了，我再回去！但至少现在不是时候。但这年的夏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七年后，已是老人的哑叔正在院子里挑豆子……他的两鬓已有白发。院子的一个小桌子上摆着中学课本……
这时，十五岁的古拉，身强力壮，他挑着一担水，进了院子。到了院子一角的大水缸旁，放下水桶和扁担，然后，拎起一个水桶往水缸里倒水。他把两个水桶都倒完了，放下水桶，他转过身，向哑叔走过来……
古拉走到哑叔跟前，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说：“阿爸，我刚才听村子里的人说，今晚晒谷场放电影。”
哑叔摇头：“我不去！”
古拉说：“阿爸，去看看吧！出去散散心！省得一天到晚，总想我哥！”
这句话触到了哑叔内心的伤口，他停下手：“你说你大哥……他也没长个心呐，当初，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一走就是七年！七年了！连个音儿都没有。和那些坏人在一起鬼混，不知是死、是活？他也不知道我想他，他的心太狠了！哎！也不知道我临死之前能不能见他一面了？”
古拉晃了下头说：“哎？阿爸，我大哥他能不想你吗？可能还是抽不开身，你别这么想，兴许……他明天就回来了呢！他不会有事儿的，我大哥他也老大不小的了，他会照顾自己的，不用你担心！阿爸，你快去看电影吧！马上就要开演了！”
哑叔犹豫了：“我去看，你去不去？”
古拉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桌子上的课本，说：“我不去，我还得做功课，你去吧！”
傍晚，晒谷场。硕大的白色布屏幕两侧坐满了人。屏幕正放映着电影。阿齐婶、村民们并排坐着，他们已经变老了……
这时，哑叔来到人群里面……
众村民都感到很惊讶……
“哑叔！来看电影啊？”
“哑叔！坐这儿！”
“哎呀，哑叔，你可不常来看呐！真是个”稀客”呀！”阿齐婶笑着说。
哑叔笑，他坐下来，凝神看着……
不一会儿，阿齐村长至他们旁边，慢慢地搜寻着……他看到了哑叔，他眼睛一亮，急忙向哑叔招着手：“哎！哑叔！哑叔！可找到你了！你不常来看电影啊，我跑到你家找你去了！快点儿！你大儿子阿彪来电话了！国际长途！快点儿！快！｜”
哑叔开始惊异，而后大喜，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急忙站起来，向外走……
阿齐接着说：“走！在村办公室里，我领你去！快点儿！”
哑叔出了观众席，一路小跑，他已年老体弱，跑起路来显得更加艰难。不过，在这情急之下，哑叔来了劲儿，他跑得比阿齐村长还快，他把阿齐村长抛在了后面。看来，他真急了。
阿齐村长在后面边跑边喊：“哑叔！你等等我!我都跟不上你了！”后来，他在后面用手指指着哑叔的背影自语：“这小老头儿！可不得了了！一听儿子来电话，就象打了两只吗啡！可兴奋了！比运动员跑得还快！真来劲儿了！这家伙，赶上百米冲刺了！”
没多久，他们到了村办公室，哑叔扑到桌子上，电话是挂着的！哑叔奇怪，他不解地看着村长，心想，这也没来电话呀！这电话明明是挂着的！
阿齐村长看出了他的心思，他解释说：“阿彪，刚才来电话说他半个小时后再来电话，半个小时后，他就会把电话打过来！因为他知道咱这儿，前后几个寨子就这一部电话！我去找你还得一段时间呢，要是他一直挂着，等着，那得多少钱呐！所以，他跟我说，他九点钟准时来电话。你瞧，还有五分钟了，现在是八点五十五分！你坐在这儿，等会儿吧！九点钟就能来了！”
他们俩坐下来，阿齐村长喘了几口粗气，然后说：“哎呀，我的妈呀！哑叔啊哑叔！你可真行啊！这关键时刻真有两下子，我算是服了！别看你腿脚不好，这比我跑的都快，看来，你这是真急了！也是……这些年了，阿彪也没个信儿，你想儿子都想疯了，这下好了，可下来个信儿，放在我身上，我也和你一样！”
哑叔点了点头。此时，他的笑得合不拢嘴，……
突然，电话响了，可下子盼到电话响了，哑叔迫不及待地抓起电话。
电话里传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是阿齐村长吗？”
哑叔一听不是汤彪，他摇了摇头，失望地把电话递给阿齐村长。
阿齐村长接过电话，说：“喂……我是阿齐村长……你是哪位？啊……啊……是县里要来检查呀！噢……啊……啊……行……知道了……嗯……好……好了，我一定会把任务安排下去……我们村儿会全力以赴迎接检查的……啊……肯定会让整个村子焕然一新……好……好……就这样……”他放下电话，对转过身，对哑叔说：“是县里领导要来检查！哑叔，等着，别着急，阿彪他一会儿准能来电话，下一个电话肯定是他的！你就耐心等待吧！”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哑叔反应极快，他又快速抓起电话。电话里又传一个男人的声音：“喂……是阿齐村长吗？”
这个电话又不是汤彪的，哑叔很失望，他极不情愿地慢慢放下电话。
阿齐问：“又是找我的？”
哑叔失落地点了点头。
阿齐村长接过电话，说：“喂……啊……是……麻痹糖丸已经发下去了……啊……这么晚来电话就是为了这事呀？啊……行……我明天用广播通知村民，嗯……好……好了……就这样了!”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哑叔表情沮丧。
阿齐看着他说：“哑叔，你别灰心，阿彪这么多年都不来个信儿，他说今晚来电话，我想他绝对不会失言，一定能说到做到，肯定会来的，你别着急……”
电话又响了，哑叔这次没有去接，他失望地看着阿齐村长，他不想，也不敢接了，他担心这次又不是汤彪的电话。
阿齐村长看出了他的心思，说：“行了，这回我接吧，要不阿彪的电话，你又被闪一把！”说着他拿起了电话，平静地说：“喂……”他刚接电话，脸色大悦，他禁不住大叫起来：”啊？是阿彪！”
哑叔一听立即瞪大了眼睛。
阿齐显得很兴奋，他大声说：“哑叔！果真是阿彪！真是阿彪！是他！绝对是他！阿彪啊！你阿爸正在我旁边，他正等着你的电话呢，你有话说吧！给你！给你！哑叔！”
此时，电话的那一端，二十多岁的汤彪一身花衣服，脑后扎个马尾辩，俨然一幅黑手党老大的样子！他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哑叔拿过电话，张大了嘴巴，一句也说法出来，因为他根本不会说话，但他还是坚持着紧握在手里，不肯放开。
阿齐村长见状，他急忙凑过去，对着听筒喊：“阿彪啊，我是阿齐村长！你阿爸他正拿着电话，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给他你当翻译……”
这时，汤彪泪水止不住了，他说：“阿……爸……我是……阿彪……啊……家里在……还好吗……”
哑叔这边眼泪直往下流，但他又笑了，他开始激动地向阿齐村长比划！而后把电话直接给了阿齐村长。
哑叔不停地向阿齐村长打手势：“他还活着！他还活着！”转而他又笑了，哑叔他又哭又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阿齐看着哑叔，高兴地说：“阿彪，你阿爸都哭得不行了……你阿爸说，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汤彪在这边擦眼泪，他带着哭腔说：“阿爸……我没问题……不用为我担心……”
阿齐说：“阿彪啊！你阿爸说……”他看着哑叔的手势说：”家里一切都好不用牵挂!”
“我在这边也很好……阿爸，你身体怎么样啊？”汤彪的情绪好一些了，语气也平稳了。
哑叔听着电话里汤彪说的话，用手向阿齐村长比划。
阿齐说：“你阿爸，他说他身体很好！就是脸上长了几道皱纹！”
汤彪笑了，而后说：”阿爸，古拉……他现在是不是长成大小伙子了？是不是已经很高了……我算他现在也该读中学了吧？”
哑叔比划着。
阿齐说：“……古拉已经长得很高了，象头公牛！他上中学了……”
此时，一股伤痛涌上汤彪的心头，他又哭了，他说：“阿爸……阿爸……我真想你们呐！”
哑叔更是老泪丛横。
阿齐也哽咽了，他说：“阿彪，你阿爸他哭了……他说他也非常想你……”
汤彪哭着说：“阿爸……我……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呀！阿爸，请你原谅我当初不辞而别……我……”
齐村长看着哑叔的手势又说：“阿彪，你现在在哪儿？什么阿时候回来？”
“我……我现在在国外……生活得很好，不用为我担心……小的时候……你为****不够的心，儿子都知道……你就跟我不省心……阿爸……你现在多注意身体……别去地里干活了，你老了，身体不行了，你大半辈子为了我们操劳，该享点福了……”汤彪说。
哑叔又比划。
阿齐看着他的手势又说：“我现在重活都不干了，也干不了了挑水、砍柴的活了，现在都是古拉干了！阿彪，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听了这话，汤彪一下子语塞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得等些时候……现在太忙！脱不开身……”
阿齐村长看哑叔的手势，瞪大眼睛，大声地说：“为什么不能回来？”阿齐村长的情绪也着他们波动着。
汤彪说：“我……我……我真的……实在是太忙了！我……”
哑叔又哭了，他的肩膀又开始抽动。
阿齐看着哑叔哭了，他也跟着哭了，他说：“阿彪啊，你阿爸他又哭了……我这心也不得劲儿，他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不能回来？你阿爸他哭得还很厉害！你虽然看不到，也听不到他的哭声，但是，我想你能想象到……你们爷俩儿这样……我也不行了……”
汤彪痛哭失声：“我能想象到，阿爸，我现在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了，你不用为我担心，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阿爸，我真心地请求你原谅我，有些事情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我……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我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阿齐村长眼睛里浸着眼泪，他看着哑叔的手势，还在坚持“同音传译”，他说：“那你是不是不能回来了？你阿爸说，他死之前还能不能看你一眼了？”
汤彪用手背抺了两下眼睛，说：“阿爸……你别这样说，你一这样说……我……我心里非常非常地难受……就象被尖刀扎了一样……其实，我恨不得一下子飞到你身边，和你团聚！可是……我现在真的是不行啊！你等着我啊！过些日子……过些日子，我肯定回去！一定回去！你相信我！一定！一定！”
哑叔脸上沾着泪花，他听见了，他又欣喜地笑着点点头。
阿齐对电话狠狠地说：“阿彪，你说回来，说话可得算数噢！我作证，你阿爸心眼儿实，看样子他真相信了！”
汤彪肯定的说：“我会的！我会的！阿爸，我是你儿子，不能说话不算话！我说一定回去，就能一定回去！”
阿齐村长又叮嘱着：“好的，好的！你真的、真的一定回来呀！”
汤彪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我会的，阿爸！我不会骗你的！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挂机了？你多保重啊！给古拉代个好，让他好好学习，将来大考大学，不要象我似的，没有多大的出息！”
阿齐村长看着哑叔笑了：“你阿爸点头了！他还说让你早点儿回来！”
汤彪高兴地说：“知道了！我知道了！阿爸！阿爸，你多保重啊！多注意身体！好了！阿爸，过些日子我就回去了！真的！相信我！我们会团聚的，就这样了……阿爸，挂了吧……”
哑叔他抓住阿齐村长的手和电话不肯放开。
阿齐村长说：“阿彪，你阿爸……他不肯放手啊！他还想和你说话，还想听到你的声音！”
一时间，汤彪的眼泪又涌出来了：“阿爸……阿爸……你挂……了吧……阿爸……我这两天……就回去……真的，我不会骗你！挂……吧……挂了吧……呜呜……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你放心吧……阿爸！我知道你想我！”
最后，汤彪一狠心，一咬牙，他先挂掉了，而后，他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哑叔这边听见电话里面被挂断的“嘟嘟”声，他听了半天，还不肯放开。
阿齐村长说：“好了，哑叔，人家那边都挂机了！不跟你说了，你也松开吧，阿彪不是说他过两天就回来吗，你就在家等着吧！好了，放手吧，我的手让你都攥痛了！”
阿齐村长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在不安的转动。他比哑叔清楚，这些话，其实在骗人的。这是善意的谎言。但就目前哑叔这个样子，不忍心伤害他，这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哑叔松开了手，阿齐村长把电话放好，迟疑一会儿，哑叔突然手舞足蹈起来，他高兴地扭起了东北大秧歌……
阿齐看着他笑着说：“这家伙，儿子来信儿了，这把你高兴的！不知怎么好了！这些年，头一次看你这么高兴，扭上东北大秧歌了……”他说着，他的眼睛里闪着泪花，他用手擦着：”真感人呐！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这世界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啊！好了，哑叔，这回阿彪有信儿了，也要回来看你了，天大的喜讯啊！回家喝喜酒吧，这些年，你想他想得都要快疯了，这回不用操心了！”
哑叔匆匆忙忙、踉踉呛呛地跑回家，一把抱住古拉，眼睛里闪着泪花经。
古拉看到他的情绪不对劲儿，急促地问：“阿爸！阿爸！你怎么了？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哑叔挥舞着手臂：“你大哥……你大哥……他有信儿了……有信儿了……他要回来了！他要回来了！”
古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兴奋地说：“是吗？这是真的吗？”
哑叔狠狠地点了两下头说：“是的！他真的要回来了！真的要回来了！”
古拉问：“阿爸，你怎么知道的？他现在在哪儿？”
哑叔把手放在耳朵旁边，作打电话状：“他刚才来电话了，电话打到村上。我正在看电影，阿齐村长叫我去接电话……”
“阿爸，我大哥他都说什么了？”古拉问。
哑叔晃着头：“他说他现在在国外，有个工作干，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还说……他这些日子就要回来了！回来看我们！还问到你了，我说你长得象头公牛！可壮实了！然后……他就乐了……你知道吗，你大哥现在得二十二岁了！也是个大小伙子了，他也得长胡子了！”
“是吗！那我们不久之后，就能见到他了！他马上就要回来喽！回来喽！”古拉拿个东西向空中抛着……
于是，二人笑着、说着……最后，抱起一团……而后，又蹦又跳……后来，他们又敲盆，又敲碗……扭起了东北大秧歌……
他们的小屋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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