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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 六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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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叶树林辗转反侧,睡不着,而哑叔却在呼呼大睡!叶太太的身影响在他眼前出现……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而他在山东老家已经有家室,他回忆着……他在老家和秀花结婚的场面……冬季……他们都穿着棉衣服,秀花穿着大红色的棉袄,一脸幸福……

    镜头回到叶小漠母女俩面前……

    叶太太说:“你爸爸深深地爱上了我,但是他在山东老家已经结婚。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晴日,木材加工厂里的花坛旁边,叶太太和另外两个会计在散步……

    叶树林拿着书来到她们身旁,轻声而温柔地叫着叶太太的名字:“小文……”

    “啊,是你呀……”叶太太笑着说。

    叶树林双手递过书说:“还你书……”

    “看完了?”叶太太问。

    “嗯!看完了!”叶树林点了点头。

    “都读懂了吗?”

    叶树林又点点头说:“嗯!还行……反正,拿着字典读的,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

    叶太太去拿书,叶树林向前送了一下,很巧,两个人的手相碰,叶树林借势所握住叶叶太太亲的手,叶太太立即缩了回去。然后,她不高兴地瞪了一下叶树林。

    叶树林直勾勾地看着叶太太说:“小文,我有话要跟你说……”

    叶太太感到情况异常,她说:“你还有什么事?”

    “我……我有话要跟你说……”叶树林支吾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会计。

    两位女士看到这种情况,两个对了一下眼色……

    “我们走吧!我们还有事呢……”

    “是呀,快点走吧……要不然,我们就成”灯泡”了……嘻嘻……”

    “我看这度数还得不小呢!”

    “是呀,咱们俩一个人就得二百来度……”

    二人嘻笑着走开……

    周围静下来,叶太太脸色严肃地问:你什么事儿?快说……”

    “我……我……我想……我一直想……有话要对你说……”

    两个女士,从远处看着他们……

    “小文碰上马路求爱者了……你看那个”小山东”向咱们的小文求爱呢!”

    “是呀,谁叫咱们的小文长得那么漂亮了呢!苗条叔淑女,君子好求。”“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山东,对小文有意思了!”

    “你说他们能成吗?”

    “不可能,小文能看上他吗!这个”小山东”是南方人,个子又不高,又瘦又小,长的不象咱们东北人秀气,你瞧他前被头,后勺子的,站在那儿和小文差不多高,要个头,没个头儿,要长相,没长相……我看不般配……而且,小文是国营工,‘小山东’是临时工,哪有国营工找临时工的……那……差距太大了……”

    “是呀,我看小文言不会同意的……”

    “小文要是跟了他,那可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这时,叶太太和叶树林还在面面相视……

    “你有什么事快说!你不说我就要走了!”说着,叶太太转身要走,这时,叶树林紧张得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我……我……我说……小文……我爱你,你爱不爱我?”他话一出口,叶太太就被振住了,她惊愕地瞪着他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这个词儿在那个年代,是很敏感和违纪的,这对于比较含蓄的中国人来说,太肉麻了!这句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心里有,都不愿意说,或者是不敢说出来。其实,叶树林他也不会说的,这是被逼无奈,没办法,情急之中冒出了这句话,而且,他说话的语调并不温柔,十分生硬,铿锵有力,不象是求爱,象是在训斥别人……

    叶太太开始震惊,转而又羞又恼,她一下子捂住了脸,说:“哎呀妈呀!羞死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很久就喜欢上你了……我……我……憋了很久了,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叶树林急促地说。

    叶太太生气了,她大声说:“就凭你!简直是……笑话……你别作白日梦了……”

    “可是……我……”叶树林脸色很难看。

    叶太太打断他,说:“好了,别说了,我一句都不想听,我郑重地告诉你……我们……不可能,而且是决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叶太太转身就走了……

    叶树林追上几步,说:“小文!小文!”

    叶小漠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那两个会计看见后,说……

    “完了,没戏了!”

    “求爱不成,闹一脸灰!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嗯!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儿……”

    望着叶叶太太亲的背影,叶树林懊恼地狠踢了一旁边的花草一脚,并狠狠地跺了两下……

    几天后,木材加工厂会计办公室里,叶小漠和两会计对坐……

    叶太太似乎惊魂未定。两会计看出她的心思……

    “怎么了?小文,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你怎么好象还是惊魂未定呢!”

    “是呀,怎么了?我们的小文姑娘怎么这么蔫了?”

    叶太太轻叹了一口气说:“哎!可别说了!快要恶心死人了!”

    会计凑过来……

    “怎么了,小文,快给我们讲讲,你们都说什么了?”

    “他是不是向你求爱了?”

    叶太太亲的脸上掠过一片绯红,说:“愁死我了,这个赵亮,怎么这么不要脸,说了那么叫人肉麻的话,平时也看不出来他是那个样子……真讨厌……”

    两会计来了兴趣……

    “他说什么了?”

    “快给我们讲讲!”

    叶太太摇着头说:“我可不说了,真叫人恶心……”

    两会计都笑了……

    “我们都是过来人,没事儿,我们都扛得住‘雷击’……”

    “我看你好象很不高兴……”

    这时,叶树林至办公室的门口,刚要进,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他停下脚步,伸长了脖子,仔细地听着……

    叶太太说:“他说……他说……嗨!我说不出口,电影里热恋的男女都没有这样的台词……都很少见……”

    两会计凑得更近了……

    “什么呀?他到底说什么了?”

    “是呀,快说呀,我看你当时非常不自然,捂着脸就跑了!”

    叶太太学着叶树林的口气说:“他说……我爱你……你爱不爱我……”

    两个女士都笑爆了……

    “哈哈!是呀,这话是够肉麻的了!”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那你是怎么说的?”

    叶太太继续说:“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吓了一大跳,因为我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事儿,我当时又羞又恼,开始,我一下子没词儿了……愣一下后,我马上反应过来……我气愤地说……就凭你……简直是笑话……你别白日做梦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两会计笑得不行……

    “这人可真有意思,这话也能说口!”

    “这是一般人说的吗?再说了,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我们的小文能跟你吗!打我们小文的主意?那是不可能的!”

    “哎,小文,当时,我和你李姐,没有走远,我俩在你们旁边就说了,小文绝对不能同意……再说了,你要是跟了他,那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那可不,这个小山东,他真不不自量力……也不般块豆饼照一下自己,看看自己什么模样,这简直是赖蛤膜想吃天饿肉……”

    “是呀,就凭我们小文,要长相有长相,要腰条有腰条……最低也得找个科长啊!”

    叶树林听后,沮丧而且愤恨,他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混出个样来,然后,好好报复这两个女的不可,他把拳头纂得紧紧的,后牙咬得“吱吱”直响……

    秋天,落叶纷飞。一列火车呼啸而过……

    叶树林坐在这列行驶的火车上,又回忆起他结婚的场面。然而,在这回忆期间,不时,会出现叶太太的身影……

    镜头回到叶叶太太女面前的,叶小漠静静地望着母亲,叶太太平淡地继续说:“你父亲他有妻子的事儿,厂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跟厂子里的人说他没有结婚,更没有女朋友,所有人都被他迷惑了,都以为他是单身一人……秋天,他在单位请了假,说回老家去探亲,他的妻子是父母包办的……叫秀花,和他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他的父亲在前一年过世了,母亲双目失明并且长年瘫痪在床。他的妻子秀花比他大三岁,农村流传着一句话,那就是女大三,抱金砖……说明日子越过越好……你爸爸他二十岁结婚,秀花二十三岁……那时候的人结婚都早,这种现象在农村特别严重,他们当时没有孩子。他妻子对他的母亲特别好,特别孝顺,深得老人家的喜爱……他父亲以及前也是多年的瘫痪,都是她伺候,一直把他的父亲伺候到死。你父亲在没来东北干活的时候,秀花还不错,自从他到了城里,他整个人都变了,他被外面的世界所吸引,他架不住诱惑,他开始嫌秀花土气,不够了漂亮……”

    下火车后,叶树林背着一个旧的黄军用书包走在家乡的田间小路上,他的家在远处的一个小山坳里。此时,村头,秀花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寒风里向这边张望,她急切地想看到叶树林的身影……不一会儿,!叶树林出现在村口,秀花见到叶树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她很兴奋地向他跑过来……

    她气喘吁吁的到了叶树林跟前,她并没有扑到他怀里,然后只是高兴而且激动地看着叶树林,眼里含着激动的泪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树林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故意不作声,此时,他真的不愿意看见她,眼前这个女人比远在东北的那个小文姑娘差远了,这个对比,是他无法接受的……

    秀花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把自己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她说:“‘小漏子’,你回来了!俺在村口,可等你好几天了,俺约摸着你快回来了,俺就在这儿等着你,我知道你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回来看我们的……”

    叶树林推开她,用冰冷的口气说:“你在村口望了好几天?”

    秀花睁大了眼睛说:“啊!俺在村口真的等你好多天,我天天来到村口望,希望能看到你……今天真的看见了……”

    叶树林大声训斥着说:“你撒谎!”

    说完,叶树林抬起腿,径直向前走去,秀花急忙在后面跟着说:“俺没撒谎,俺们说的都是真心话!”

    叶树林用鼻子哼了一下说:“好几天?好几天是几天?一个星期?我就不信你一个星期整天整夜站在这儿了?不吃不喝呀?连觉也不睡?竟胡说……”

    秀花说:“那倒是没有……我……只是……我……”

    “这不就得了吗,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大庆的铁人王进喜,那么能干,也没说一个星期不睡觉哇!那人早不就成‘葡萄干’了吗!”

    “不过,有几个晚上,俺确实站在这儿了……”秀花跑上两步,与叶树林并肩而行。

    叶树林的甩胳膊,说:“哎,别老是俺,俺的……文盲!人家城里人都不这么说……”

    “那怎么说?”

    “就说我,我怎么……怎么样!把俺字换成我!”

    “把俺字换成我?这回俺知道了,俺……不……我……小漏子……”

    叶树林一听这话又一皱眉,他说:“哎?你老叫我小名,我都多大了,二十好几的人了,你怎么总叫我小名啊!难听死了,这要是让我的同事们听到不都得笑话我呀!真讨厌!叫我大名,叫我赵亮……”

    “叫赵亮……”秀花摸不着门道。她说:“有好几年了,我们一直都在这么叫你……要是改,不太容易了!”

    叶树林停下来,用恶狠狠的眼看着秀花,他大声吼道:“改不过来,也得改,这名字太难听了,人家城里人没人叫这样的名字,太土气了!这要是在城里,你这么叫我,得让人笑掉大牙!我也不是没有正经的名字,从明天起,你就叫我大名……赵亮就行了……”

    叶树林说得这些话,让秀花一个劲儿地皱眉,她弄不明白,此次叶树林回来变成这个样子,是什么原因。她是爱他的,但是既然叶树林这么说了,她只好照办。

    秀花胆却而生硬地说:“赵……亮……你看我平时总管你叫小漏子……都叫惯了……这一下子还不习惯呢……”

    叶树林不再听她说话,突然迈开大步向前走去。接下来,他们也不在出声,叶树林在前面只顾一个劲儿走,大踏步地走,秀花在后面紧跟着……

    前行了一段路之后,秀花她看到了叶树林背了个军用背包,她又忍不住了,说:“嗯……小漏……不……赵……亮……子……”她说得一字一顿,显然很紧张:“嗯,你这个包是谁的?一年前你走的时候,还没有呢!”

    “偷的……”叶树林没好气地说。

    “偷的?你怎么能偷别人的东西呢?”秀花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她显然被叶树林的话所触动,她认为这是真的了!

    叶树林又站住了,他用手指着秀花的鼻尖大声说:“你瞧你,连个小小的玩笑都听不懂!这是我同事送给我的……同事,你懂吗?”

    秀花愣愣地看着他,轻轻地摇头说:“俺……不……我不懂……同事是什么干部?是乡长还是村长?”

    叶树林火气未消,他说:“你什么都不懂,没知识,你的眼睛里只有乡长和村长,他们就算是大官了,真是的……头发长见识短……我看你这辈子就这样,没多大出息了……”

    这时,迎面走过来两个村民,看见了叶树林,他们走过来……

    “哎呀!这不是‘小漏子’吗?回来了?”

    “啊,是呀,好久不见了!”

    叶树林面露难色,他尴尬地笑,说:“啊,回……来了……”

    “哎,东北冬天怎么样?冷不冷?”

    “是不是零下三十多度吧?”

    “冷!可冷了!我刚开始去的时候,被冻得没处躲没处藏的……”叶树林笑着说,紧接着他又问:“大伯,你们二老身体挺好的……”

    两村民同时说:“挺好的,俺们身子骨硬实……”

    秀花小声嘀咕:“你看大伙这不都管你叫小名吗!”

    秀花声音虽然小,但叶树林还是听见了,他立即板起面孔,说:“他们是他们,你不能这么叫,你就得改过来……”

    与两位村民告别后,接下来,他们又向前走,这一段路上,他们又没有说话……

    他们就这样向前走了好长一段路,但是,两个人却没有语言,叶树林只顾一个劲儿向前走,一句话也不说,他走得飞快,以至于秀花一路小跑,紧跟着……有几次,秀花想上前说点什么,叶树林也能感觉到她要说话,但他故意装作没看见,只是一直走。很显然,他不愿意理会她……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叶树林突然想要说点什么,他终于放慢了脚步,开了口:“我走这一段时间,家里怎么样?一切还好吗?”

    秀花见他好不容易开了“金口”很高兴,她向前紧跑了两步,赶上叶树林。

    说:“都挺好的,今年收成也好……”

    “我娘的身体怎么样?”

    “不错,她能自己摸着下地了……”秀花又向前跨了一步说:“哎……小漏子……不……赵亮……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家的二个老母猪又下了两窝猪娃儿,这两窝猪娃儿一共卖了八十多元钱,除去给咱妈买药,付出三十多元,还剩下五十多块呐!小漏子……不……赵……亮……你邮回来的那几十块钱,俺一个‘子儿’都没花,我想等咱有了娃儿……”

    听了这话,叶树林浑身一震,他还没等秀花说完,就急忙打断她,说:“妈没说想我吗?”

    秀花点点头说:“啊!啊……说了……她天天念叨你……”

    很快地,二人进了村子,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间低矮、简陋的小茅屋前,他们走了进去,这是叶树林的家。里屋,叶树林的母亲躺在床上……

    叶树林急步到了叶树林的母亲的床前,坐下来。亲切地叫了一声:“娘……”

    叶树林的母亲,说:“啊!是谁呀……啊……是小漏子……俺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啊……俺的儿子回来了……”说着她用手向四周摸着。原来,叶树林的母亲双目失明。

    “是我!娘……”叶树林说着握住她的手……

    “娘!你怎么样啊?”叶树林问。

    “小漏子,儿呀!你可回来了!娘可想你了,快让娘好好摸摸你……”叶树林的母亲摸了摸叶树林的脸和头,她说:“咋了?儿呀!你瘦了!咋地?在东北吃的不好哇?听说,黑龙江土地肥沃,盛产大豆,不是有的是好吃的吗!”

    “是的,那儿挺好的!”看到母亲的样子,叶树林从心底涌出一阵心酸。

    “好……咋还瘦了呢?”

    “没有,我还那样……没瘦……”

    “你这一走就是一年,这么久了,你不回来,也不来个信儿,拍封电报也行啊!”

    叶树林顿了一下,说:“你看,我这不回来了吗……”

    “娘真想你了!”叶树林的母亲从眼角流出泪水。

    “娘……我也想你呀!”

    秀花又端饭又端水的里外紧忙乎,她的脸带着喜悦的神情……

    “儿呀,你瘦了,是不是干活累呀!”

    “还行,不太累!人家城里人都不喜欢胖,都喜欢瘦!”叶树林说着,用眼睛扫了一下体格强建的秀花,此时秀花正往桌子上摆东西饭,听他这么一说,她抬头看着叶树林,叶树林也正在看她,二人眼光相对。秀花立即明白了叶树林眼中的含意,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壮实的身体,她有些羞愧了……

    “这城里人怎么都这么怪,为什么喜欢瘦,不喜欢胖呢?”叶树林的母亲还在说。

    “人家城里人以瘦为美!”

    叶树林的母亲笑了,她说:“那些城里人真有病,人瘦不得病吗。还能干得动活了吗!那里的姑娘倒找俺两个钱儿给俺当儿媳妇,俺都不干,俺还是要俺们秀花这样的,能干还孝顺,”小漏子”,你媳妇秀花她可好了,可能干了!自己一个人打地,喂猪、上山砍柴……俺这个睁眼瞎,什么活也干不了,什么忙也帮不上,你又不在家,家里外头都是她一个人张罗……秀花对俺可好,这十里八村的都夸咱们老赵家找了个好媳妇!这媳妇啊,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哇!她是咱这儿出了名的好媳妇!你知道吗,娘啊,可满足了,可是就是少一样,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抱上孙子!我要是有个孙子就好了,我死了也能闭上眼睛!‘小漏子’,我天天盼着能早点抱上孙子!这样……”

    叶树林实是不愿意听下去,他急忙打断母亲的话,说:“好了,咱不说这个了。娘,我上次给你带回来的药,你吃了吗?”

    叶树林的母亲点了点头说:“吃了。”

    “娘,那你感觉怎么样啊?”

    叶树林的母亲又点了点头说:“好!可好了!俺吃了那个药啊,耳朵一点也不响了……再有,也是秀花照顾的好,没有她,别说俺了,就是咱这个家也就完了,她那么能干,把今年的一整栏子猪都伺候出去了,还赚了些钱,其实,俺就想抱个孙子,俺想在我活着的时候,能看到孙子一面……你爹活的时候,就可想要孙子了……可是,他没福,死的那么早……”

    叶树林的母亲说着无神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停顿一会儿,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说是看孙子,其实就是摸一摸,俺这个瞎老太太,是没什么希望了……你说俺这眼睛说瞎就瞎了,这是老天爷让俺瞎呀,这可能是上辈子没积德,这辈子找上俺了,让俺说瞎就瞎了,突然眼前就是一阵黑,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是怎么了?”

    “好了好了,娘,你又来了,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你的眼睛会好的……你不用着急,没问题……”叶树林安慰她。

    “是不是俺们这一辈子都这样了,一点亮光也看不见了……”

    叶树林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说:“不是,你会好的,这不我给你拿回来药了,你按时按点吃,就会好了……”

    “真的吗?俺吃了这些年的药也没见一点好呢?”

    “慢慢来吗,娘,不是常听人说,有病如山倒,去病如抽丝吗?好了好了,娘,我不在家这段时间里,咱家有什么喜事吗?”

    叶树林的母亲笑了,她说:“喜事呀?嗯,倒是秀花还没有‘喜’!不过,还真有一件。小漏子,咱家的有十二个母鸡昨天一起开档下蛋了!这个事轰动了全村,相亲们都来咱家看呐!鸡蛋好新鲜的,正好,你今天回来了,秀花都给你煮好了……一会儿,你多吃几个……”

    叶树林突然想起了他给工人十八写信的事,他不由的笑出声来……

    秀花问他:“你笑什么?”

    叶树林急忙摆手,说:“没有,没有……”

    “小漏子,秀花知道你爱吃煮鸡蛋,所以,特意给你煮了好多鸡蛋……”叶树林的母亲说。

    “娘,我都端上来了……”秀花说。

    “行,我一会儿就吃……”叶树林打开包,拿出药,递到母亲手里,

    叶树林的母亲接住问:“这是什么?”

    “娘,这是给你买的药。”

    “又是药,上次不是给我买了吗?”叶树林的母亲接过药说。

    “上次那个是管头晕耳鸣的……这次是管腰酸背腿痛的,和上次的不一样的……”

    “那你怎么买这么多?”

    “没事儿,多买点,省得你没有吃的……我回来一趟不容易,多给你带点……”

    这时,秀花插话,说:“小漏……不……赵亮……”

    “叫啥?赵亮?怎么提大名道小号的呢!咋不叫小名了呢?”叶树林的母亲感到奇怪。

    “他不让叫!”秀花说。

    叶树林的母亲奇怪,她问:“咋不让叫了呢?”

    “哎呀,娘,你不懂,人家城里人没人叫小名,人家有小名的都很少,有小名的也都非常好听,也没这么难听的名字!所以,你们就别叫了……我在外头根本就没人叫,这一回来,你们这么一下叫,我还真有点没习惯……听着可别扭了……”

    叶树林的母亲说:“这家伙进城就这么几天,就一口一个城里,这可了不得了,俺们这娘俩是地道的农村人,是不是连边儿都沾不着了……”

    叶树林的母亲帮她说话了,秀花在旁边笑了

    叶树林说:“娘,你就别叫了,叫我小亮也行呐!”

    “小亮?小亮是什么破名字?没有小漏子好听,再说了,那俺这都叫二十几年了,你让俺再改,俺能改过来吗?行了,你趁早别让俺们改了,俺们可跟不上你那行势……”叶树林的母亲有些生气了。

    秀花有事要说,她不由得叫着:“那……个……啥……小……漏……不赵亮啊……”

    叶树林的母亲在旁边说:“哎呀,你瞧,这多别扭,就叫小漏子!这样顺口,咱们不跟那行势……行了……就这么着了……该咋叫还咋叫……嫌俺娘俩儿土气呀?那日后你就别回来了……”

    叶树林连忙点头说:“好好好,行了行了,娘,你别说了,我不要求你们改了,这行了吧?”

    叶从胸中舒口气,说:“这还差不多。哎,小漏子,你买这,买那的,也没说给你媳妇买点啥?”

    “买了,在兜里,一会儿,我回里屋再给她拿出来……”叶树林回答说。

    秀花听了这话,幸福地笑了。她看着丈夫,眼里闪着晶莹的光芒,说:“那……赵……小漏子,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叶树林走到饭桌前坐下,拿起碗筷。说:“娘,你吃了吗?”

    叶树林的母亲说:“我们早就吃完了!你快吃吧!”

    叶树林转过头去,冲秀花说:“秀花,你吃了吗?”他的声音温和了许多,秀花听了些话,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秀花激动不已,急忙说:“吃了,我们早就吃完了!就差你了!”小漏子”,我去给你烧点洗脚水……一会儿,你上坑睡觉前,用热水泡泡脚……”

    说着,秀花走到外屋去……

    叶树林的母亲说:“瞧,你媳妇多能干,儿呀,你在城里好好干,混出个样来,多挣点钱,日后,俺和秀花跟你到城里去,享享福,行不行?”

    “我……行……当然……没问题……”叶树林咬着后牙根说的。

    “儿呀,你还在那个单位呢?”

    叶树林点头,说:“嗯!”

    “还是锯木工?”

    “嗯,是,不过是组长了!”叶树林语气加重了。

    叶树林的母亲很高兴,她说:“组长?组长是多大的官呀?比不比村长大?”

    “没多大的官?”

    “管几个人?”

    “一个……”

    “噢,还真不少,这个人听不听你话呀?”叶树林的母亲说。

    叶树林说:“非常听话,他有残疾,人也挺老实的,没说的,一天到晚一言不发,就象一头老黄牛似的,只知道干活,没有一句怨言……”

    “那可真不错!”

    “他是个哑巴……”叶树林来了一个冷笑话。

    叶树林的母亲一下子不出声了……

    暗蓝色的夜空里繁星点点,月亮升起来了,圆圆的,象个大圆盘,清澈而明亮,皎洁的月光,象水似的倾洒下来,给地面涂上了一层光明、淡雅、柔和的色彩。微风习习,吹得柳条轻轻拂动……

    在叶树林和秀花的小屋里,叶树林和秀花坐在坑上,说:“小漏子,你在城里见的世面多,看娘这个眼病能不能治了?不行给她弄点眼药水什么的,给她治好得了,她天天盼着能看到光……反正,也是,一个人开始什么都能看见,这突然这一下了什么都看不见了,这心里真不好受哇!不过,咱娘这也瞎好几年了,比她刚开始看不着东西强多了,她不那么烦了。”

    叶树林说:“好不了了,我都去大医院问过了,咱娘这是青光眼,早看就好了,没早发现,早治疗。这个病,一但发病,就一下子看不见东西了!而且,是不可逆转的……瞎了就永远瞎了……没什么办法了。这个病关键在于治疗时间……如果,早发现,早治疗,就不会失明。”

    叶树林说着从那个军用书包里拿出姻脂,递过来,说:“这是给你买的,城里的女人都涂这个……”

    “这是……香粉……”秀花接过来,打开闻了闻,说:“好香啊!上海产的呢!俺不敢擦……”

    “为啥?”

    秀花说:“俺整天在地里干活,总是汗流浃背的,也擦不住粉呐!再说,让村里人看见该笑话俺不正经了!说俺是‘白骨精’了!”

    叶树林说:“哎?你管她们说什么呢!嘴长在她们身上,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女人就应该有女人的样子,就得涂脂抹粉,还要留长头发。从明天开始你就往脸上涂,没事儿,我不说你就行呗。唉,对了,还有一样东西,我差点忘拿出来……”

    “什么东西呀?”

    “我保准儿,你见都没见过……”说着,叶树林拿出一个胸罩。

    “这是什么?”秀花真没见过。

    叶树林拿着胸罩往秀花的前胸比划一下,秀花立即明白了,她的脸被羞得通红,说:“兜这个的!”

    “哎呀妈呀!羞死人家了!俺可不带这个,俺们不会带!俺有小挂子!”

    她脱下外衣,露出古代女人穿的小兜兜……

    “都什么年月了,你还穿这个……来,穿上这个……”叶树林帮她穿……

    “这个……怎么穿呐?这么点儿……啊,全脱了……羞死了……”

    “在我面前你怕啥?来,穿上!人家外国女的都穿它上街……到海边游泳……”

    秀花一把拉下来,说:“不穿!俺不穿……”

    叶树林突然生气了,说:“不穿拉倒!好心好意给你买了,你还不穿!真扫兴,你这花岗岩脑袋……一辈子也不能开窃了……好了,我累了,我睡了!”

    叶树林拉过被子,把头盖上……

    秀花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想到叶树林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发这么大的火……停顿了一会儿,秀花靠近他,说:“我穿……我穿还不行吗!”

    她又重新穿上胸罩,说:“你看……怎么样?”

    叶树林掀开被子,露出脑袋,看着秀花。然后,他笑了,说:“哎!这就对了,这不挺好看的吗!”

    “可是,俺一点儿也不习惯,俺的小花挂子得劲儿……”

    “你……”叶树林刚要瞪起眼睛,秀花急忙改口。

    “好了,你别生气吗,俺们穿着就是了……”

    叶树林脸色缓和下来,说:“这还差不多。你总穿着它,习惯就好了,你可不能等我走了就脱下来呀,哎,入乡随俗吗!哎,你瞧我,在城里的时候,都把俺字改过来了……从来不说俺这个词儿了,可是一回来,就被你们带‘沟’里去了……又要忍不住说上俺俺的了!我告诉你,你穿着上了,就不能脱,听没听见?”

    秀花说:“知道了,俺不会的。‘小漏子’,你这么久不回来,俺都想你了,今年风水好,地里的庄稼长得可好了,今年一定会有个好收成……咱们家的老母猪一共……”

    “一共下了两窝猪娃儿……”

    秀花很奇怪,她问:“你怎么知道的?”

    叶树林说:“你都跟我说八百六十遍了,你呀……眼睛里就那么大点儿的世界……”

    二人深情地望了一会儿,然后,秀花倒在了叶树林的怀里。叶树林迟疑了一会儿,抱住了她……

    深夜,秀花依在叶树林的怀里睡着了,而叶树林却睁着大眼睛睡不着。他眼前浮现出叶太太的身影,叶太太向他微笑,他也笑了……这时,秀花重吸了一口气。叶树林一惊,回过神来,看着秀花,他觉得秀花和叶太太有太大的差别了,她们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停顿一下,他抽出胳膊,转过身去……

    第二天中午,秀花和叶树林一起搓包米。

    秀花说:“小漏子,你这次回来,多呆两天再走吧?”

    “不,一会儿我就走……”叶树林说着话,没有抬头,秀花停下手中的活,张大嘴巴看着他。

    “啊?一会儿你就走?为什么这么快?你不是说下个星期走吗?怎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单位有事儿……忙……”

    “你这也不是咋的了?以前吧,你总回来,回来还能在家多了呆几天,这段时间俺发现你现在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回来后,呆的时间也少了,这段时间俺们也想过了,秋收了,地也打完了,猪崽儿也卖了,咱们家一共打了四大麻袋的包米,足够吃了……”

    叶树林停下手来说:“怎么?你有事儿吗?你要想说什么?有事儿你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嗯……让你猜对了……俺寻思……俺总在这山沟沟里呆着,从未出过门……家里现在也没什么事儿……这次你回来俺想跟你出去开开眼界……到外面去看看……看看外面到底是个啥样子……”

    叶树林的脸色沉下来……

    秀花说:“好久了,我就想跟你说。你上次回来,我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这次你就带俺出门见见世面吧……”

    “你没想过,娘怎么办?”

    “嗯……我会托负给邻居二婶,让她照顾娘几天,我跟她说了,她也答应了……”

    叶树林突然喊起来……他一下子愤怒了,说:“不行!你不能去!”

    话一出口,把秀花吓了一跳,她浑身一震。但是,叶树林话一出口,又急忙收捡。转而,他压低些声音说:“你不知道……我告诉你……东北可吓人了,我住的地方是有名的贼城,到处都有小偷,土匪……那些人,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平时,大街上人烟稀少,由其是女人就更少了,商店早早就关门,老百姓家也都早早把大门锁死,生怕进去人抢东西,白色恐怖笼罩着那里……到处都是大解八块的尸体!”

    秀花惊呆住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她说:“啊?你在说啥呢?那是个什么地方啊?难道东北还没解放吗?这可是八十年代了!怎么象是没解放似的!”

    叶树林拧紧眉毛说:“不是,就是太乱!治安不好,都是土匪,胡子,红胡子!你知道吧?就是烧杀掠夺那伙的,由其是对你这样的外地人,他们一搭眼,就知道你是外地人,他们专门对外地人下手,他们该把你砍成肉块,一块一块地装进麻袋里,扔到野外去!喂狼!那块儿,狼也多,你在前面走,狼就在你后面跟着,在黑夜里,嚎叫!就象小孩儿在哭……”他说着觉着狼伸长了脖子叫着。

    秀花害怕了,她急忙摆手说:“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好害怕!可是我不明白,你还夸那里的女人漂亮呢!怎么今天下午就把那儿说得那么吓人呢?”

    “啊……那……那的姑娘……是有……但是人家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出门坐汽车,身边有的是保镖!什么都不怕!”

    “哎呀,那你呆在那儿我也不放心呐,不行,你回来吧,我们在家一起养猪!”

    “我吗,倒没事儿,我一个臭男人有什么可怕的,谁能把我怎么样?再说,我已经跟他们混熟了,他们都以为我是江湖上的人,所以,他们不敢打我的主意!”叶树林说着这些话,眼神不安地转动。

    镜头又回到叶小漠和她母亲这里……

    这时,叶太太点上一支香烟,然后狼吸一口,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叶小漠问:“妈妈,那后来呢?”

    叶太太慢慢地说:“后来,你父亲也是回家了几次,但是从来都是不动声色……单位里的人谁都不知道……一年以后,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我恋爱了,是一个中学的老师。这让一直暗恋我的叶树林非常伤心……”

    这日,叶太太和她的前任丈夫推着自行车并肩走着,叶树林在不远处看到了他们,这时,木材加工厂的两个会计从这边走过……

    “那个人是谁呀?”

    “小文的对象呗!”

    “啊,那个人是小文的对象啊?真不知道!我头一回看见!哎,你看人家小文这眼光,这小子带着一幅金丝边的眼镜,你看就是个有学问的人,他是哪个单位的?”

    “咱们这儿第七中学的老师,师范大学毕业的,人家那可是大学本科毕业生啊!”

    “你看……我没猜测错吧!行,这个行,这可比那个‘小山东’强多了!”

    “那可不,‘小山东’往哪儿摆呀!他可比‘小山东’强百套!”

    叶树林痛楚地看到了这一切……

    第二天,木材加工厂的办公室里,两会计和叶太太在对坐。两个女人诡秘地对笑一下……

    “哎,小文呐,昨天……来接你的是谁呀?”

    “那还用问吗。对象呗!”

    叶太太脸一下子红了,说:“你们知道了,还问我……”

    两会计笑了……

    “那我们非让你说出来!”

    “是呀,我们可是什么都看在眼睛里了!”

    “不好意思,不行……”

    “必须说!”

    这时,叶树林从这间屋子的窗外走过,听到了这一切,他脸色阴沉……

    两会计还是饶有兴趣……

    “哎,说呀,不然他下次来,我们就把你给藏起来,让他找不到你!”

    “哎,应该说是在他们结婚的时候把她藏起来……你现在藏是什么事儿,再说,也不能藏人呐,按风俗应该藏鞋子,也不能藏人呐!”

    二个会计又哈哈大笑起来……

    “说真的,小文,不开玩笑,你的这个男朋友一看就能不错!”

    “是呀,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一定是个好人!”

    叶太太甜笑,叶树林在外面听得痛苦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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