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花开不折雨打萍

    不返洞离着董笑尘家里并不远，但朱九璇到达之时，本已西斜的的太阳终于完全落了下来，只余下天边一道窄窄的红边。虽然光线暗了下来，但是她是把道路记得极熟的，自然走的轻松畅快。走了一程，只见董笑尘的屋前静静的，不由一阵失望。料想欧阳渝已经不在了，但还是要去报信，于是上前敲了敲门，道：“董先生快开门，给你道喜了。”

    董笑尘开开门，见到是她，笑道：“是璇儿啊，你可是来得太晚了。”

    朱九璇心知欧阳渝果然回去了，略感失落，道：“晚不晚先不说，我今天来可是有大事告诉你，你要不听，一辈子后悔。”

    董笑尘笑道：“是这样么？那我还不能不听了，快进来吧。”将她让进来。

    朱九璇眼睛一瞄董笑尘的桌子，只见桌子上打了两个老大的包袱，平时屋中的摆设已经收拾一空，整个屋子显得空空荡荡，不由一愣，道：“你要出门吗？哦……你早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是不是？你怎么猜到是明天她要来？”

    董笑尘心中一酸，道：“我胡乱猜的，十八年前，我和她初识的日子，以及最后决定的结婚日期，就是明天，倘若她有心原谅我，那应该便是明天，若她无心，我只有离开这里，削发为僧，了此残生。”

    朱九璇“啊”了一声，道：“你放心好了，我敢肯定，她必定答允。嘿嘿，明天便是你们的好日子，虽然婚礼不会补办，但是媳妇你娶定啦，我这里先恭喜你。”

    董笑尘一笑，道：“多谢，多谢，既然你来了，九璇，说不得，我要托你一件麻烦事。”

    朱九璇一愕，道：“什么事情？”

    董笑尘皱眉道：“这件事很艰难，我本不该托给你，让你辛苦，可惜我身边再无人可托，只有请你勉为其难了。”

    朱九璇心道：无人可托？欧阳不是现成的放在那里么？但她也不便拒绝，便只是听着。

    董笑尘道：“九璇，你听过铁剑门没有？那是我的师门。”

    朱九璇道：“好像……有些印象。”她暗暗回想道：什么铁剑门，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不是听朱长龄说的，也不是听杨逍说的，更不是听施慧剑说的，那是谁提过啊？

    董笑尘略略惊讶，道：“你听说过？倒也奇了，我师门本是个极小的门派，虽然门中武功过得去，但是人丁稀薄，声名也不显。到我这一代还只有三代，也只有我们师兄弟两个人。师父去后，我们两个便是这世界上仅剩的两个传人了。唉，我们当年商定掌门的时候，因为我居长，我兄弟千推万推推给了我。这些年我是半点做掌门的样子也没有，不说为师门做出什么扬名长脸的事，甚至连传人也没收到一个。这样下去，师门非毁在我手里不可。”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铁剑，道，“还请朱小姐把这个交给我师弟，说与他知道，铁剑门的重任还要落回他身上，拜托了。”说着行下礼去。

    朱九璇连忙还礼，道：“董先生不必如此，这件事也不算为难，不知道董先生的师弟在哪里？”

    董笑尘微微皱眉，道：“十八年前我与他分手时是在华山，后来他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了。说他是师弟，其实是我亲弟弟，和我有七八分相像，你肯定能认出来。嗯，你把这铁剑给他，他定然不受，这如何是好……这样吧，你就说我死了。”

    朱九璇大吃一惊，但凡是中国人，无论古今，都忌讳一个死字，像董笑尘这样毫无顾忌的说自己死了的，还是极其少见的，再想到那师弟十八年前在华山，他又不是一挪就死的树木，肯定早就走了，如今找起来很是麻烦，不由暗暗叫苦，道：“这个……唉，我答应了。”事到如今，想要反口，也是不行了。

    董笑尘又再三谢过，道：“九璇你的剑法很好，缘儿的本事我可是比不上，我看你这内功进境也是很快，其他拳脚本事都是一流的，我没什么可送你的，这样吧，我还有一门轻功还过得去，不知你愿不愿跟我学？”

    朱九璇对于武功向来来者不拒，但还是知道天下没有白来的便宜，她和董笑尘关系再近近不过欧阳渝，为什么不教欧阳武功，反而传给她？但是这话也不便出口，想想没有拒绝的理由，便点头答应。

    董笑尘道：“你将来去中原不比昆仑山安宁，处处都有危险，有了武功才好防身，但武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若说什么打遍天下无敌手，那可是万万不能。但若是有了门好轻功……至少便于保住性命。欧阳小兄弟就是太傲了些，不肯要我这轻功，只有劳烦你了。”

    朱九璇哦了一声，心道：这么说，原来是要我传给欧阳，你教他他不肯学才让我去教他，你还考虑得很周到。原来董笑尘当年惹下了大麻烦，那对头三番四次前来挑衅，董笑尘武功损失大半，全靠轻功防身，而欧阳渝更是为抵挡对头出了大力。董笑尘知道对头心狠手辣，年纪越大，武功越高，虽在欧阳渝手里吃了小亏，但多是因为轻敌，又受了蛇阵干扰，这才有个侥幸。当若那人准备充分再来时，便无可抵挡。这一番自己和施慧剑离开，只留下欧阳渝独自在此，那人必定放他不过，那时可是凶险万分。只有叫欧阳渝也远走高飞才行。但欧阳渝很有自己的主意，若然明说他必定不肯就此避开，自己又知道他立志在昆仑山修炼有成才肯出山，也不便故意相托什么，以轻功相赠他也不会要，这才想到了朱九璇。以他冷眼旁观，欧阳渝对朱九璇称得上百依百顺，只要朱九璇肯去中原，欧阳渝非跟着不可，而通过朱九璇将自己的轻功传授，他也必然肯学，这样便能将欧阳渝好好安排下来，也不亏待朱九璇。

    朱九璇虽然不全知道，但也能猜到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便欣然道：“好啊，我肯定教他，多谢董先生了。”

    董笑尘道：“这门轻功叫神行百变，是一门博大精深的轻功，既长于远途奔跑，也善于腾挪变幻，算得上轻功中的极品。”

    朱九璇一击掌，道：“对了，就是这个铁剑门。”她终于想起来，这个铁剑门便是碧血剑和鹿鼎记里提到的，长于轻功暗器的门派，门下有木桑道人，长平公主九难等高人，还有韦爵爷这个伪轻功传人。当年韦小宝不过学了些不需内力的逃跑法门，竟然跑得过一流高手，若真学全了，只怕不输给凌波微步。

    董笑尘不知她想起什么，也不多问，当下将这门轻功详详细细教给她。一个教一个学，便花了大半晚时间，朱九璇也没有全部领会，只是先记住，以后慢慢琢磨便是。

    学会之后，朱九璇便即告辞，心道又接了一个任务，跟找段家传人一样，没头没尾，半分头绪也没有，以后又要麻烦得多，不由大感头疼，又安慰自己道，反正武功没有白来的，自己拳脚内功剑法已然集全，只差了火候而已，如今轻功也完成，将来只怕想不成为高手也不行了。心下很是得意，便听耳边一声哨想，眼前一花，一条手腕粗大蛇从树上垂了下来，向自己吐信龇牙。

    朱九璇哈哈一笑，一手捏住那蛇的七寸，道：“欧阳，你在这里干什么。”

    欧阳渝跃下树来，在月光下，看得出他满面笑容，道：“你来得可真晚啊。”说着从树上拿下一盆小花，道：“看看。”只见昨天还是含苞待放的七心海棠已经开了几多淡淡的白花，每朵花瓣上都有一个斑点，除此之外并无特别，确有一缕淡淡的幽香在夜空中弥漫开来。

    朱九璇极是惊喜，奇道：“好香啊，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让你想出办法了？”

    欧阳渝见她喜欢，笑道：“说来也不难，现在是晚上，你看不清楚，你仔细看底下这一层苔藓，叫做珠绒，虽然细小，但却是天生有一股幽香的气味，又正好不与七心海棠相克，才能一起种植，这样一闻起来，简直就像是海棠的香味一样。我想了许多办法，还是这种最自然。”

    朱九璇心道他真是用了心思，很是感动，笑道：“多谢你了，我可不知道你对一般花草也这么有研究。”

    欧阳渝道：“不是一般花草，也是剧毒之物，不过更加难以提炼便是。”从怀中掏出三支蜡烛，道：“我先用七心海棠练了六支蜡烛，咱们一人三支，这盆花是你的。哎呦，说句实话，我不喜欢花香，闻着浑身痒。”

    朱九璇接过花和蜡烛，十分珍爱，又道：“你半夜在树上干什么。”

    欧阳渝道：“最近心里总感觉不好，总觉得那贼秃还要再来，这才每天到树上守夜。不过看来还很平静，多半是我心里有鬼，其实没事的。”又道，“今天晚了，看来又是无事，你会去休息吧。我一会儿也不熬着了。”

    朱九璇佩服他为了朋友夜夜站岗，连董笑尘也不告诉，果然是义气深重，道：“也好，明天我有好东西教给你，你早一点来。”

    两人分别之后，朱九璇趁着天黑凉爽，不肯就这么回洞，捧着花盆在路上连蹦带跳，试验新学的轻功，感觉身子从未有过的轻盈，心中大乐，暗道：果然学了轻功，似这样飘飘欲仙，才有武侠世界的感觉，真正是不枉来此一游了。

    月光明亮，她转头之间，看到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下有数枚蘑菇，看来颜色形状甚是奇特，她最近对研究毒物的性质很有兴趣，当下靠近细看，虽想这里是欧阳渝的地方，若有新鲜毒物早给他采去了，但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为怕毒物沾到手掌，便带上了白金丝手套，轻轻站下一枚蘑菇拿在手里细看，笑道：“我到是什么，原来是臭菇。”

    这时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光线暗了下来，她大感无趣，刚要站起身来，突然感觉背心一凉，接着是尖锐的剧痛，她反应很快，猛地反手握住身后袭来的剑尖，在它还没有透过身体的时候猛地一扭，左手抓住一把土奋力一扬，将敌人阻得一阻，身子趁机就地滚开，只觉背心剧痛，料想还是被偷袭得手，又惊又怒，抬头向偷袭的鼠辈看去。

    只见黑暗中只能看见那人背光而立，完全看不清相貌衣着，只见到那人手中一柄长剑泛着闪闪寒光。朱九璇只觉自己的鲜血不停的流出，四肢渐渐无力，眼前也有些发花，趁着那人一时没有追来，手中一使劲，就把那枚臭菇捏的粉碎，向对方掷去。那臭菇并不是厉害的毒药，但有一样效用，只要一捏碎，便流出味道恶心的黄汤，闻着极似毒药，其中粉末有致迷幻的作用，虽不能一击便倒，也可以拖延一时，当下也不及看效果，拼命向后一跃，退入树丛，只觉脚下一软，足下土地凹陷，已跌入一棵大树树根出朽坏的空洞中，这一来牵动四周，土尘飞扬，哗啦啦一阵响，洞上面被枯枝野草盖了个严实。

    她头脑昏沉，自知无力跃上再战，只把淑女剑剑尖朝上竖了起来，心道：只要他下来便拼命给他一剑，不然便死在这里。

    过了不知多久，始终无人过来追击，她心神微松，眼皮更是发沉，正要强自支撑起来，只听一阵脚步声，外面一个声音道：“左师弟，你这里怎样？”

    另一个声音道：“平静的很，我在这里守了大半夜，半个人影也没见到。”

    朱九璇在地下听着，心道：他是什么意思，竟是在掩饰么，难不成我还要谢谢他？

    只听后一个声音又道：“陈师哥，师尊怎样了？”

    那陈师哥道：“怎样，师尊他老人家出手，必然成功，这时已然凯旋。”

    那左师弟道：“如此便好，事情终于了结，咱们也可以回中原了。陈师哥，那玩蛇的小子呢？”

    那陈师哥道：“师尊的吩咐，就算走了点子，也不能走了他，这时已被解决了，这小子手真硬，又不知耍了什么花样，居然到头来和刘师哥同归于尽。左师弟，以后同门就剩下咱们两个人了，你是师尊看重的百年一遇的天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咱们可要多亲近了，哈哈，哈哈。”

    那左师弟也“哈哈”赔笑两声，朱九璇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终于昏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她只觉凉丝丝的水滴落在脸上，微微睁眼一看，天色灰蒙蒙的，多半是下了些小雨，雨丝落在干裂的嘴唇上，感觉好多了，她轻轻动了一下身子，手乱摸了一下，似乎是自己的淑女剑，迷糊间将它收了回去，便又昏睡过去。

    昏昏沉沉中，只觉一股清泉流入口中，她迷迷糊糊咽了，心道：昆仑山的雨水什么时候这么丰沛了？喝下几口水，神智略微清醒，只听有人道：“你醒醒，好些了没有？”

    朱九璇摇了摇头，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关切的看着自己，那少女相貌颇为文秀，身穿粗布衣衫，似乎是个农家贫女。她勉强支撑起来，只见自己已然被救出树洞，正躺在树边的空地上，旁边放着一只竹篮，一把猎叉，一钵清水，显然是那少女的，看来她是一个猎户。朱九璇刚一动弹，背后便是一阵剧痛，料想身后伤口未愈，道：“谢谢你啦。”

    那少女忙道：“这有什么，在山里谁没有个意外的，难道能看见了不管吗？你遇到了猛兽，是不是？我爹爹前几天遇到野狼，被扑了一下，现在还不能下床。”

    朱九璇摇头道：“不是猛兽，比猛兽都要厉害。”她取出一瓶白药，道：“麻烦你，帮我敷一下伤口。”

    那少女道：“我帮你用草药敷过，爹爹是这么教我的，不过，看你的衣服，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是？你的药肯定比我的好。”

    朱九璇脸一红，道：“我不算是了。” 那少女拿过药来，替她敷上，朱九璇毕竟曾学过医，对人体结构很熟悉，从自己的伤口位置判断，如果入肉不深，应该是没有伤到内脏，养好以后也没有大碍，不由暗呼侥幸。突然眼一瞥，看到地下一堆碎瓷片，“啊”了一声，道：“你等等——”爬过去看时，只见一堆泥土中，娇嫩的七心海棠有气无力的伸出花枝来，她心疼之极，连忙拿起来细细检查，好在昨晚跌落时只是摔碎了花盆，七心海棠本身并无多大问题，她连忙拿出以前用过的一个盆来移植好，小心翼翼抱在手里，深怕再次跌落。

    那少女涂完药，道：“爹爹说，受了伤的人不能移动太远，我家在山脚下，今天可就不能去了，那边有个小棚子。是猎手来不及下山时住在山上时用的，你先到那里休息一下吧。伤好了之后再回家去。”说着背起朱九璇，朱九璇身量本高，那少女比她最多大上两三岁，身材其实相仿，但背上她之后，步伐之间，走的很是轻松。朱九璇心道：这姑娘力气好大，难道也是身有武功的？便问道：“你是一个人上山打猎么？你们家怎么放心？”

    那少女道：“你可别小看我，我虽是个新猎手，伸手可不差呢呢。我哥哥当年曾经拜过苦慧禅院的法朗大师为师，学了一身的过硬本领，他也曾经教过我不少，还夸我天资好，学得快呢。”

    朱九璇听到法朗的名字，目光一跳，道：“你哥哥现在在家么？”倘若她哥哥是法朗手下打手之一，那可危险之极，不过现在法朗死了，倒不足为患。

    那少女道：“我哥哥学成了本事便还俗了，他是家里的独苗，怎么能一辈子做和尚？我爹爹给他凑了二十两银子，让他去中原某个出路，我哥哥说，定要挣一个封妻荫子，富贵满门回来。”

    朱九璇心道：那法朗武功本来就不怎么样，你哥哥不做他的打手，他更未必肯好好指教，那你哥哥的武功……唉，混江湖有时也是斗智不斗力的事，倘若他有谋略见识，懂得世故人情，也未必混不出来。

    那少女背着她到一处小席棚处，放下她，道：“昨天我第一次一个人上山打猎，本来应该晚上回去的，但是突然下了好大的雨，路也冲了，所以被困在山上了，不过猎人在山上睡觉也很正常啊，想来爹爹妈妈也不会担心。今天早上去采集蘑菇的时候发现你睡在树洞里，真是奇怪，为什么要睡在树洞里呢？哪怕谁在树梢上也好啊。你饿不饿？这里有我昨天做的肉羹，给你热一下。现成的吃的可没有什么，咦，这是我爹爹以前带到山上来的村醪，你要尝尝吗？”

    朱九璇接过那家酿白酒，道了谢，却不就喝，只往七心海棠的盆里倒了一瓢，那少女看得暗暗摇头，心中痛惜，暗道：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什么也不懂，那花草是用酒来浇的吗，一会儿全都给烧死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花。

    朱九璇浇过七心海棠，怔怔出神，暗道：如今我的伤倒也罢了，只不知其他人怎么样了。昨天那两个小贼说欧阳死了……一定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都没有死，欧阳比我更加厉害，又是有准备的，有七星海棠相助，怎么会对付不了这么几个小贼，他肯定是骗过了旁人，现在还在哪里偷着乐呢，我若就这么相信他死了，给他看见还不笑话我吗？哼哼，一会儿我去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把他从哪个老鼠洞里找出来，他才知道我的厉害。这么想着，便露出微笑，蓦地，颊上一凉，竟是两行泪水滚了下来，她连忙抬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泪水再也止不住。

    那少女一愕，道：“你怎么哭了，很疼是不是。”

    朱九璇摇摇头，道：“我得去一个地方。”站了起来，感觉自己虽然无力，但还没到不能动弹的地步，稍微安心。那少女刚要阻止，见她神色几乎凄厉，跟以前大大不同，竟然不敢阻拦，只得扶着她，跟着她一起去。

    两人绕过树林，便来到董笑尘的居所，远远看去，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朱九璇稍稍放心。只听那少女一声尖叫，朱九璇只觉心里一凉，再仔细看去，地上，树梢上，石缝里，都是僵毙的蛇，几条大一点的如蟒蛇之类则是开膛破肚，死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着蛇腥与血腥交杂的怪味。在走近一些，只见屋前的花圃被践踏的一塌糊涂，那些草药毒花都被连根拔去，一枝都没有幸存下来。只有那栋房子保存得很完好，屋门上锁，仿佛是屋中主人有事出门，只需几日便回来一般。朱九璇反而冷静下来，穿过花圃，绕过房屋，在后院停顿下来。

    只见后院篱墙之外，有一座新坟，土堆上摆满鲜花，插着一根白色的木条，作为墓碑。

    她翻过篱墙，仔细看那墓碑，只见上面有短短一行字，写的是“先夫董笑尘之墓”，下面小字写着是“施缘立”。字迹是用利剑刻成，力道几乎把木板镂空，木头上面有些许红色斑点，不知是血还是其他什么。她俯身抓了一把土，土质极新，旁边摆满的鲜花也是盛开的，没半点枯萎的样子。

    朱九璇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喃喃道：“原来姑奶奶已经来过了，嗯，她看见董笑尘死在这里，便把他葬了，然后她……又走了。”

    那少女不懂她在说什么，看她神情越发的不对了，想推推她，让她惊醒过来，却又不敢。只听她道：“这十八年的纠纠缠缠，原来竟是终结在这里。”泪水又簌簌而下。

    忽然听到旁边隐隐有打斗的声音，刚才还僵如枯木的朱九璇突然跳起来，向那边奔去，却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吓了那少女一跳，连忙过去扶住她。

    朱九璇在看到董笑尘的墓的一刹那，心如死灰，知道欧阳渝生还的可能性几乎断绝，倘若他还有一口气在，也必定是要保护朋友周全，而不是顾着自己的性命，如今董笑尘既死，那敌人一定是踩着欧阳渝的尸首过去的。至于欧阳渝的尸体，虽然不曾看见，但这里是施慧剑收拾的，她与欧阳渝并不认识，是没有必要理会欧阳渝的尸首的，说不定反而认为他是敌人，一定不会安葬他，所以没看见也是正常。

    正在这时，旁边的打斗声惊动了她，她想也不想便向那里冲去。但她伤势未愈，浑身无力，脚下一软，便即跌倒，这时脑袋一碰，一痛之下才清醒过来，心道：难道是敌人又来了。这时理智告诉她，应当立刻逃跑，与能杀死董笑尘和欧阳渝的敌人相抗是绝无半点胜算的，她应当先避上一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各种秘籍在手，无论如何将来都有报仇的一日。但她现在悲愤已极，只想赶紧捅对方几剑，至于自己怎么样，那是完全不在乎了，于是又咬牙站起来，向打斗之处走去。又回头对那少女道：“你不要跟来，这里危险！”

    那少女一愣，见她自己要走，却不放心，再加上她学过一些武艺，听到有人动手，也是大感兴趣，自然不肯留下来。

    朱九璇很是头疼，但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心道：难道是姑奶奶发现了敌人，动上了手？正好，我便在旁边检漏，找机会捅上一剑便是，天若给我机会，一定要让我亲手报了此仇。

    哪知刚转过树林，只见林边空地上两个人正斗到要紧处，林中剑气纵横，风声凌厉，旁人难以下足。她一见之下，竟然惊呆了，失声叫道：“啊呀！”心里只想：这是什么和什么……他们两个人，怎么能打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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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完结第一卷了，真是太长了，唉，越写越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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