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遇见的缘分

              
    “那幽儿找朕来是为了？”司徒旻有些猜不准夜梦幽的意思了。

    “我当然是有事才让找你的。”说到这里，夜梦幽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司徒旻，一字一句的说道，“皇上可还记得，一年前的今天，你我做下的约定？”

    司徒旻闻言徒然一震，而后扯了扯唇角：“幽儿提这个做什么？”

    “皇上不知道吗？”夜梦幽反问道，似乎有些奇怪司徒旻的反应。

    “呵，幽儿不说，朕怎么会知道？”司徒旻脸上是一派平静，只是，如果忽略了他身侧进我的双拳的话，大概会更有说服力些。

    而夜梦幽听到司徒旻这么说，也不疑有他，便直接开口说道：“是我糊涂了。我今日找皇上来就是为了……”

    “幽儿！”夜梦幽不过刚开了个头还什么都没说，便被司徒旻厉声喝止了。对上那双疑惑的眸子，司徒旻目光微闪，“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好吗？”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夜梦幽瞪大了眼睛看向司徒旻，似乎是不相信方才的话是他说的一般，“你，你跟我开玩笑的吧？”情急之下，夜梦幽也忘了什么皇上不皇上的了，直接你啊我啊的称呼了起来。

    司徒旻被她问的尴尬，转过脸去：“朕还有些政事尚未处理，幽儿好好休息，朕下次再来看你。”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啊。而且，不知为何，司徒旻的闪躲让夜梦幽觉得事有蹊跷。该不会临了了还出什么幺蛾子吧？这样想着，夜梦幽便下意识的拉住了司徒旻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幽儿这是怎么了？”司徒旻回过头，第一次拉开了夜梦幽拉着自己的手。天知道这一年以来他有多希望在自己转身的时候眼前的女子会叫住自己。可是如今梦想成真，却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夜梦幽抬头看向对方，“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事要做，司徒旻，我觉得现在我们该做的是坐下来好好谈谈。”

    “幽儿……”

    “或者，你是希望我直接用行动来告诉你我的决定？”夜梦幽无视了司徒旻略带请求的眼神，偏过头说道。

    听到这里，司徒旻也知道夜梦幽今天是打定了主意了的。无法，他只得苦笑着说道：“幽儿这样，朕还能拒绝吗？”说着，还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宫殿：他该说她早有预谋吗？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话，他刚才就不会那么爽快的跟夏岚过来了。

    “司徒旻，你不要这样，这都是我们说好的，不是吗？”夜梦幽皱了皱眉，或许是因为这一年的相处见惯了帝王威仪的司徒旻吧，这样的他让夜梦幽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啊，是说好的啊。”司徒旻无限感慨，心中却有些后悔当初与女子定下的约定了。潜意识的，他觉得今天夜梦幽要说的话绝不会是自己愿意听得。

    “所以，司徒旻，我想，现在也是我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吧。”夜梦幽淡淡的说道。

    “你说什么？”司徒旻定睛看着夜梦幽，“你的意思是——你要走？”

    “你说呢？这不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吗？”夜梦幽有些诧异司徒旻此刻的态度，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当初我们约定，我嫁给你，帮你谋得越北的皇位，而你，则帮我报仇。”虽然说他自己原本也是要复仇的。而且，“如今你已经是越北的国君了，那么，我们是否也该履行当年的约定了呢？”

    “如今朝局动荡，前朝势力也没有完全掌握，你……不能再等等吗？”就算司徒旻多厉害也好，毕竟，他不是前越北皇帝属意的继承人，又有一个太子在头上压着，虽然如今他是成功上位了，但真的做到这个位子上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目前所做的还远远不够。

    “呵呵，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夜梦幽听了司徒旻的话暗暗好笑，“我虽然并不十分关注前朝的事情，但该知道的也多少知道一些。”这自然是司徒旻允许的，否则夜梦幽一个他国公主，在越北又能有多大的势力。“若真的如你所说，当初夺嫡又怎会如此顺利？”

    “幽儿……”

    “不要跟我说你还需要我为你把持后宫。”夜梦幽打断了司徒旻的话，“你是什么人，你自己了解，我也清楚。你司徒旻，生来就该是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子的人。区区一个后宫，你还没放在眼里吧？”虽是疑问，但夜梦幽心中却早已有了肯定的答案。

    “我便是再厉害也只是个凡人罢了，难道幽儿真的忍心让我忙完了前朝还要担心后院起火？”这个时候，司徒旻也放下了帝王的架子，跟夜梦幽称起你我来了。

    “是吗？”夜梦幽目光流转，忽然莞尔一笑，“我可不认为这后宫少了谁会便不行。”

    “少了其他人自然无所谓，可若是少了幽儿，岂不是群龙无首了？”说心里话，这一年的时间夜梦幽真的给了他很多惊喜。虽然自己一开始就看上了这个女子，认为她够资格站在自己身边，可是经过这一年的相处司徒旻才真正从心中认定——夜梦幽，生来就该是做他的皇后的。

    不管多复杂的宫务，又或者是后宫的各种勾心斗角的斗争，没有一件可以难得倒她。或者，另一个更具说服力的事实——自夜梦幽嫁给他做他的皇子妃的那一日起，他所有的孩子便再没有出现过不正常的夭折。这也是为什么如今大部分的宫妃都愿意跟着她的原因。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夜梦幽摇头笑道，“既然群龙无首，你再立一个皇后不就是了。”

    “……”司徒旻闻言一怔，抬头看向夜梦幽，心中祈祷着她只是一时玩笑而已。

    可惜，夜梦幽并不是玩笑。她毫不退缩的对上司徒旻的眼神，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当初我们约定的时间是一年，而事实上，从我嫁给你那一日起到现在，又何止是一年。”要知道，她之前所说的一年是指她进了宫做了皇后开始算的啊。所以，她这个时候说要走，其实并不算过分吧。

    “既然你在一年之约到期的时候没有说要走，那现在又为什么……”司徒旻皱着眉头问道。约定期满的那一日没有听到夜梦幽提及此事，他还以为她已经忘了那个约定，又或者，是将那个约定作废了。谁知她今天居然突然提及，让他措手不及。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夜梦幽有些不悦的说道，“当日我没有提出来是因为你那时初登基不久，朝局动荡，所以我才会留下来继续帮你的。”她夜梦幽也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司徒旻帮了她那么多，她自然要投桃报李的。

    “那么现在为什么不继续帮下去？”司徒旻固执的问道，他自认为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好，但凡她想的要的，有哪一件是自己没有满足的？

    “为什么要继续下去？”夜梦幽一脸茫然的反问道。延长了当初约定的时间只是她对司徒旻这个人的认可和帮助，可她却从没说过要放弃那个约定啊？

    “难道幽儿不觉得自己天生便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吗？”司徒旻没有正面回答夜梦幽的问题，而是换了个方向说道。

    “是吗？”夜梦幽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可没觉得。更何况，适合又怎么样？”就算她再适合做皇后也好，可夜梦幽自己知道，她是多么的讨厌属于宫廷的尔虞我诈，又是多么的想要逃离那高耸的绿瓦红墙。

    “幽儿……”

    “司徒旻，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想，我的性格如何你该是清楚了吧？”因为交易和协定而走到一起的两个人在相处时都没有掩饰什么，而是将真实的自己完全呈现。“这皇宫，并不适合我呢。”

    “听你的意思，已经决定了？”

    “是。”夜梦幽点点头，并没有否认，“皇后重病，不治身亡。如何？”

    “这就是你为自己安排的离开方式？”还真是……干净利索啊！司徒旻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这话后自己心中的确不好受。

    “是啊。说起来，还是司徒蝶给了我提示呢。”既然司徒旻已经向外说了她身体不适，那她就再不适些吧。然后，一命呜呼！

    司徒蝶！司徒旻记下这个名字，然后再对夜梦幽说道：“幽儿，你不要听她胡说。当日不是你抱怨说她太烦了吗？所以我才……”他原意不过是想让她轻松些的啊。

    “我知道啊。”夜梦幽笑着说道，“可是，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吗？”一个她金蝉脱壳的大好契机。

    “契机？”

    “是啊，是我的契机，也是你的契机，不适吗？”夜梦幽展颜一笑，或许对于后宫风云，她比司徒旻要看的更明白些吧。又或者，司徒旻心里清楚，只是不愿去做而已。这一点夜梦幽就不得而知了。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司徒旻闻言神色不虞的问道。

    “是啊。”夜梦幽承认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的拖拉。

    对方绝情的回答让司徒旻脸色一黑，许久，才继续说道：“可是我还没有决定好下一任皇后的人选。”

    “这个我已经有决定了呢。”夜梦幽微微一笑，然后轻声吐出一个名字——“司徒蝶。”

    “她？”

    “是啊，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吗？”夜梦幽睨了司徒旻一眼，然后接着说道，“司徒蝶聪明，却又偏偏是自以为是的聪明；她愚蠢，却偏偏有那么一点的自知之明。更重要的，她姓司徒，而且与这宫里唯二的贵妃中的另一个人——莲贵妃的关系并不好。这两个人身份地位相当，后者却比前者聪明多了。”这一点从她一直在夜梦幽面前做小伏低却又能打败那么多嫔妃做到贵妃这个位子上就可以看出来了。“趁着我病重的这几日，我会让人放出消息说我有意让她做继后。而你只要在这个时候稍稍的宠宠，做个样子出来，再在见过司徒丞相后下旨立司徒蝶为后就可以了。后面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了吧？”能做的她都为他做了，这样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吧。

    “你早就想好了？”

    “差不多吧。“夜梦幽对司徒旻的文化不置可否，她在乎的是当初的那个约定，“该说的该做的我都说了做了，现在，我只问你一句，当年的约定，是否还算数？”

    “如果我说不呢？”司徒旻反问道。

    “你想要反悔？”夜梦幽闻言微微皱眉，然后说道，“君无戏言的，不是吗？”

    “你说呢？”

    “你……”夜梦幽身子一顿，然后深吸了口气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当初是，现在也是。“你如果还愿意履行当初的约定，就照当初说好的送我出宫。如果你要反悔的话，”夜梦幽停了一下，复又说道，“我大不了就是再换一种‘死法’罢了。”

    “如此，我还有拒绝的权利吗？”司徒旻苦笑不已，无论自己答不答应，她都是不准备留下了吧。只是，“为什么不考虑留下？我不相信聪慧如你会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话说到这里，夜梦幽避无可避，只得抬头看向他，“我们都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你觉得，我们有可能走到一起吗？”

    “为什么不……”

    司徒旻话还没说完就被夜梦幽打断了：“你的野心注定了在你心中最重的永远都不可能是我，不是吗？”而她，什么都不求，唯一要求的，就是一份忠诚的感情。那是母妃至死都没有得到的。而她，这辈子或许也没有希望了吧。但若是可以选择的话，终老深宫和大隐于市，她无疑更倾向于后者。

    司徒旻闻言深深看了夜梦幽一眼，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了，而是转身准备离开。

    “素玉她们三个，我会一起带走。”夜梦幽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补充道。

    而司徒旻只是身子稍微顿了顿，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凤仪宫。留夜梦幽一人站在空寂的宫殿里，神色莫名。

    半年个月后，某江南小镇——

    “小姐，小姐你快点啊。”热闹的庙会中，处处可见笑容满面的人群。几个姿容俏丽的女子回头对身后的同伴招收道：“小姐，你快来啊。”

    “知道啦，就来了。”浅紫色衣裙的女子扬起头，分明，就是已经昭告天下病逝的越北皇后祈梦公主——夜梦幽。

    夜梦幽看着灯火通明的街巷，心中一阵欢愉。没有争斗，没有阴谋，这样的生活，让她忍不住从心底生出喜悦来。

    如今的她离开了皇宫，不再是什么公主皇后，而是一个名唤玉儿的普通女子。看着前面欢声笑语不断的几个人，夜梦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却温暖的笑容：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只可惜，上天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又或者，是看不惯她现在的闲散舒逸吧。所以当夜梦幽准备加快脚步追上素玉她们几个的时候，一个绛紫衣衫，轻摇折扇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君子月看着眼前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摇着折扇的手蓦地停了下来。他是个聪明人，从当初知道夜梦幽要嫁给司徒旻的时候起他就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而后来，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想。只是彼时夜梦幽已经是越北的皇后，他便是再不甘愿，也只得放手。不是没有想过要带她走，只是，正如珏之前所说的，只为了祈梦，她就一定不会同意。

    所以他没有去见她，只在相思情浓的时候拿出那块龙配细细的摩挲着。直到半年前听说越北皇后病逝的消息之后，君子月立马调动了所有能用的资源，终于在最近得到了她的消息。

    或许是所以的近乡情怯吧。知道她在这个江南小镇上，君子月反而停下了所有寻找她的动作。只是在这村镇中住了下来。今天恰逢庙会，百无聊奈之际便出来随便逛逛，谁知，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儿。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喧闹的灯火霎时变得安静，墨色的瞳孔中便只余下彼此的身影。

    “是你……”她看着他，神情恍惚，仿佛又想起了当年的种种，恍然若梦。

    “玉……”他看着她，连眉梢眼角都带着浓浓的惊喜。

    心跳在这一瞬骤然加快，君子月想，或许，这一刻，该是属于他跟她的缘分了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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