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假小王子

    就在觉难和李九千里托孤，送小蔡王李祐去凤翔的那一天，洛阳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枢密使兼宣徽南院使，梁王朱全忠在京都的实际代理人蒋玄晖被杀头，并化骨扬灰。
    赵殷衡前一天下午申时至酉时，快马向汴梁呈报。不到一夜时间，三更刚过，信使来敲韩建的门。
    “王命来了，开门开门。”
    正是睡梦中，韩建以为是朝廷的差事，不耐烦。一边向客厅走，一边呵责：“半夜三更，哪里来的皇命？我这个京兆尹不让管朝廷事务，汴梁找柳大人去，他是当朝宰相。”
    来人已经坐在厅堂的椅子上：“韩大人听错了，不是皇命是王命。什么柳大人，哼，马上就是柳小人。”
    韩建这才醒迷，看清楚了来人：“哎哟，是老胡啊。对不起，什么事让你连夜跑来？”
    叫老胡的人，是一个没有胡须的小老头。据说他是朱全忠家乡人，知道朱全忠发达就来投奔，谁知道朱全忠不要他，他一气就自宫，成了一个太监。朱全忠舍不得，就把他留在身边，无官无职，就是一个服侍人的家奴。
    但这个家奴，一般人可得罪不起。韩建进得厅堂，他竟然不起身行礼，就这么坐着说话：“什么事，自己看诏书吧。”
    韩建打开诏书读着：“奴才果然反了！”
    一边叫：“猴子，上茶”。一边问：“王爷诏书上就这一句话，让我怎么执行？”
    “要是别的话，他蒋玄晖还不会死。就这一句话，他不仅得死，还不得好死。”
    “原来是蒋玄晖！这案件不是赵殷衡赵副使负责的吗，怎么交给了我？”
    “不管是朝廷的，还是哪一个衙门的，王爷诏书在谁手中，谁就是大人，就能杀伐决断。你还不知足？”
    “懂了，下官一定秉承王爷旨意。”
    “懂就行。”
    杀蒋玄晖，朱全忠诏书上一个字没有，全凭姓胡的口头传达，做坏事不留把柄，由心腹们按照口头指令执行，这是他的奸滑之处。老胡还有一道口谕：“控鹤军都指挥使朱友珪渎职，着令自罚一百皮鞭，去宣布时也一并执行了吧。”
    所谓自罚，就是自己打自己，属于一种警告。韩建不重视这个，想到另一件事，试探老胡的话：“老蒋哪怕杀人放火、贪赃枉法、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把天捅个大窟窿，梁王也不会叫他死。怎么就偏偏犯上作乱了？”
    老胡精明：“你想问什么？”
    “请兄弟你再指拨一下，这事与姓何的太后相关，诏书里怎么没有处罚旨意？”
    “梁王让敬翔大人拟圣旨，我听他们两个说，好像供词中都是老蒋等人主动表态，巴结讨好皇上和太后。这个太后嘛，她好像没有什么说法，只是求命。”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如果没有复唐的念头，难道是蒋玄晖和柳璨主动送上门。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前年在宫里陪宴，她搞鬼想加害梁王，被我发现才没得逞。这个王爷，怎么还留着她？”
    “我不是说了吗，诏书在谁的手中，谁就是大人，就可以杀伐决断。你还要问什么？！”
    “懂，懂，我知道怎么做了。不说公事，你是在这里喝两杯呢，还是看中了什么好东西？”
    “一夜不倒腿，困死了，回去睡觉呢。有什么孝敬的，送我府上吧。”
    “好嘞。”
    韩建立即通知朱友珪行动起来，为了造势，还叫控鹤军全城戒严：“猴子，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吧，快去快回。”
    叫猴子的人姓候，是韩建的亲兵兼副军使，因为长得精精瘦瘦，韩建戏称为猴子。这时候还没到五更天，所以李九出城门，看到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是这件事。通知朱友珪执行命令前，先告诉他自罚一百鞭，冯廷谔说：“候哥，我老冯替得主子死，罚我吧。”
    老候什么也不说，也不看，走了。冯廷谔说：“这家伙倒有人情味，大人，打还是不打？”
    朱友珪虽然没被打，但承受着的是羞辱。
    老候回头又通知了赵殷衡。
    赵殷衡对于朱全忠又派一个钦差大臣来，心里不痛快。揪出蒋玄晖，破了小王子失踪大案，都是自己的功劳，怎么让韩建来坐享其成？但他没有办法，因为韩建的官大，不仅现在大，以前也大。特别是，这个人比自己更会巴结朱全忠，那是人家的本事。
    只有忍着，和朱友珪去执行。
    去牢房的路上，他挑拨离间：“哥，蒋玄晖犯事是你查获，又密奏给老爷子的，应当让你来主持。姓韩的无功不受禄，让他来发号施令，一定是朱老大想抬举他。”
    朱老大指的是朱友文。
    朱友珪这时哪有心思争宠，苦笑一声：“没真的打一百鞭就知足了，还想立功？”
    赵殷衡挑拨的话说了，就安慰：“总之，你是有功劳的，老爷子的处罚，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哥，我也有功劳不是？你府里有一个胖丫头，我就喜欢她那一身丰满，犒劳了我怎样？”
    “御厨房有一只夷人进贡的大白猪，可丰满了，你要不要？”
    赵殷衡就嘿嘿的笑。
    说着，已经来到了都指挥使大牢。赵殷衡问：“断头酒还是要给他喝的吧？”
    朱友珪希望蒋玄晖快死，吞下的财宝没人知道：“都是他做的好事，让我受了一回羞辱，还给他酒喝？”
    “罢了，罢了，好歹同朝为官一场。吃饱喝足，去阴曹地府，不要怪罪我们就好。”
    看守的士兵问：“那其他人呢？”
    朱友珪烦着：“都做饿死鬼去。”
    蒋玄晖不是一个豪爽的人，看到断头酒就哭了，一口也不喝：“都指挥使大人，宣徽副使大人，蔡王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是被人陷害的。请二位大人缓一缓，我要给王爷上书。”
    有学者著文，唐宋之前“大人”这一称呼，是儿女对父亲，不是下级对上级。认为是从元朝开始，异族把人分成数等，才有了这个称谓，又盛行于清。查考新旧唐书，五代史及宋史或者其它杂史，也不尽然，不仅多有所用，且说许多阿谀奉承之辈，不要说把主子当父亲，叫祖宗都求之不得。
    朱友珪虽然对案件的定性也有怀疑，最后还是想知道，这个就要死了人，到底是不是他劫的小王子：“老蒋，你只要把人交出来，我去父王那里保你。”
    “你怎么也相信那些鬼话，是有人做好套子栽陷我的。”
    朱友珪两手一摊：“那我就没办法了。”
    赵殷衡阴阳怪气地：“蒋大人，喝呀，这可是好酒。”
    蒋玄晖还是哭：“赵大人，我是冤枉的呀。”
    看他已经死到临头，赵殷衡想起了仇恨，赵富贵之死大大丢了自己的脸面：“冤枉吗，你这个官做得可威风着呢，要啥有啥，想杀谁就杀谁。我那兄弟就想进观做个道士，好躲兵役，竟然连我的人情都不给，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蒋玄晖一边辨冤一边请求：“都是静慈那个老女人做的，不是我。给一点时间让我上书，我所有的财产都送给二位。”
    “你死了，还能护得了那些财产？以后你的枢密院就是我的，你的女人，你的财产也是我的。蒋大人，要不要听听梁王的诏书，就一句话，奴才果然反了。”
    蒋玄晖大叫着：“王爷，我冤枉啊。”
    朱友珪不耐烦：“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天明，不跟他那么多废话。监斩官怎么还没来，天都快大亮了？”
    蒋玄晖知道了，这两个人都希望自己死，再怎么求情都没用。就破口大骂，先骂朱友珪：“狗杂种，你是不是背后上了密折，把罪过都栽到我的头上了？”
    “是啊，不栽到你的头上，这个黑锅就得我来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难道有什么错的吗？”
    “你这个婊子养的。”
    “是啊，我就是婊子养的，我妈妈是亳州营妓。是不是杂种，我就不知道了。”
    骂什么，他就承认什么，蒋玄晖哭笑不得。就转过头骂赵殷衡：“知道你想夺我的位置，告诉你，你那什么兄弟赵富贵死了活该，你们一大家都死了才好呢。”
    赵殷衡不喜欢听他的叫骂，焦躁着：“看看太阳都竹竿高了，老韩怎么还不来监斩，大清早的听这老鸦叫？”
    朱友珪说：“不着急，让他叫吧，也叫不了几声。冯廷谔，这个人不喜欢断头酒，去弄点马尿来让他喝。”
    蒋玄晖就再骂他：“小子，你将来也不得好死。”
    朱友珪哈哈大笑。喜欢九曲遗恨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九曲遗恨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