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安的心思

    新安对酒醉醺醺的群安讲：“萧山诚邀你去东莞，有他呷得就有你喝的，有他拿的就有你用的，你怎么就不接应呢？”
    群安打了一个酒嗝，看到自己的堂客子玉皱起了眉头，做了一个鬼脸喊：“堂客，男人家讲话你不要听……”
    子玉气鼓鼓地：“不要我听你出去……”
    群安嬉皮笑脸：“我晓得你不舒服，呷饭呷不进，喝水喝不下……”
    新安羡慕地讲：“嫂子又怀上了孩子，明玉的肚皮怎么就不见动静……”
    子玉换了温和的口气讲：“告诉明玉趁年轻好好地耍几年，女人一生了孩子就被捆住了手脚……”
    新安顿了顿，用商量的口气问：“明玉讲趁着冇得孩子去东莞闯一闯，不晓得嫂子觉得怎么样……”
    子玉望着新安：“你们是认真的？”瞟了一眼群安：“你哥冇得出息，只想当一个好木匠，可惜我是个女子，又有崽女的牵绊，要不第一个去东莞的是我……”
    群安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咕哝道：“我们家还不是你讲了算……”
    子玉起了高腔：“我讲了算……做木匠活日日喝酒，不做木匠活也日日喝酒，白天喝了还不够，晚上喝通宵……么子事情我讲了算……”
    群安黑脸蛋上露出猪肝色：“又不是我想呷，他们硬要喊我，也是为了陆伢子赚几个养命钱……”
    子玉见男人低调，冒起来的火气小了不少，对新安笑了笑讲：“你哥么子都好，就是将呷喝看得重，坐在酒桌子上就忘记了老婆孩子……”
    新安替群安辩解：“我哥从小就冇得呷冇得喝，好不容易学了门管呷管喝的手艺，不呷白不呷，不喝白不喝……”
    子玉叹了口气：“我晓得你们是亲兄弟，‘老婆如衣裳，兄弟如手足。’算哒，我又不是你们萧家人……”
    新安赶紧站起来：“嫂子也姓萧，怎么就不是萧家人呢？崽是你生的崽，女是你生的女，我看啊，我哥才不是萧家人……”
    子玉笑了：“还是新安会讲话！群安呀，你有新安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冇听见群安的回答，新安、子玉扭过头去看，群安靠在木椅背上睡着了。
    子玉有些感伤：“你晓得哒不，不管我讲么子，他都只做一样事情：睏觉！”
    新安干赶紧岔开话题：“嫂子觉得呢，我们去东莞还是不去东莞……还冇跟爸妈讲……”
    子玉抱歉地笑了笑：“新安弟，你嫂子只是一个家庭妇女……”揉了揉眼睛，继续讲：“当然该去，伟人他讲过：冷眼向洋看世界。世界这么大，还不得四处看看，死了也不留遗憾。”
    新安很高兴地握住子玉的手：“谢谢嫂子！哪个讲嫂子是家庭妇女，嫂子的见识远远超过我……”
    子玉脸微醺地讲：“也不是吹牛皮，读书时我是10名，你哥第11名，老是想跟我争第10名，冇得哪一回争赢过……咯咯咯……”
    新安回自己屋跟堂客明玉一讲，明玉激动地跳了起来，马上就要清衣裳，好去东莞。听哒讲东莞一年四季都是夏天，清的都是薄衣裳。新安也激动，奔出屋去要告诉萧山诚，群安不去东莞他去东莞，萧山诚对群安么子样也要对他么子样。
    碰到一群人10几号人出萧山诚的屋门，都是来萧山诚家打探东莞的具体情况的，这种盛况能从一清早持续到半夜三更。新安见三爸也在其中，一把拉住他讲：“三爸也想去东莞？”
    “怎么不去呢？在家简直就是浪费生命！”萧永春根本就不打埋伏，直截了当地对新安讲：“你三妈能去西洋，我就去不得东莞……”
    新安心中吃了一惊：“三妈不早就死了吗？”但脸上冇露出一丝半点动静。
    萧山诚站在门边，望了一眼新安：“你来告诉我群安不去东莞……我就晓得不会去！他是一条犟龙，认准了事情，就是9头牛都拉不转。”
    新安腼腆地笑了笑讲：“嗯呐，我哥就是这么一个人！”望了望三爸讲：“我哥不去就算哒，我去！”
    “你去？”萧山诚身子一动不动，语调稍微高了半分：“你新安肯去卖苦力？你的堂客怎么办，才结婚就让她独守空房，尧山村冇得你这种搞法！”
    新安破釜沉舟地讲：“我堂客跟我一起去东莞。我嫂子讲了：冷眼向洋看世界，死的时候不留遗憾。”
    “是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你以为有多难？难的是你想活，却冇得办法活了……”萧山诚语重心长地讲：“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去码头上干活，日日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今日我们护住了码头，明日不晓得还护得住护不住码头……”
    “我三爸去得，我怎么就去不得……”新安有些委屈。
    他从小就有些委屈，因为大人对他总是另眼相看。但胆子让他担轻一点的，插秧他的人物总是比群安少两行，跟外村打架抢杉木军安群安能去他不能去……总之，他虽然也是男孩，但是大人们眼中文文弱弱只晓得读书的男孩，问题是，现在他不读书了，大人依旧把他当书生。俗话讲：“百无一用是书生”。
    “你三爸再呆在家里就会生锈长蛆……”萧山诚讲话直截了当：“他不怕死，你不能不怕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新安一时无话可讲。
    萧山诚讲得对，无后是他新安真正的短肋。萧山诚让他去冇得用，萧永和跟胡桂花肯定不会让他去，就是田时香也会插一杠子，田时香可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年轻的时候大闹过尧山镇……
    “萧山诚讲得对……”新安最信赖的萧永春竟然也插一杠子。
    新安忿忿不平：“听你们这么讲，我萧新安就不得去东莞……”突然间脑子开了窍：“东莞难道就只有码头……”
    “这个……”萧山诚一时答不出来。
    他去了东莞日日在码头，码头做事码头呷喝码头睡觉码头屙屎，真的不晓得东莞除了码头还有么子……不过，他慢慢想起来了，下了火车坐汽车去东莞，东莞到处在修路，到处在建设厂房……他们在码头上日日搬来运去不主要都是建筑材料哦……看来，东莞并不只有码头……
    萧永春不急不慢地替萧山诚解了围：“我仔细看哒报纸，以后东莞到处都是工厂……”
    萧永春毕竟是萧永春，要不省城的女知青怎么会看上萧永春，还替他生崽生女……
    新安感激地看了一眼三爸，充满激情：“我和明玉去东莞当工人……以后我就是头顶鸭舌帽，脸套黑眼罩，手握大铁撬的产业工人……”
    五圆人民币上钢铁工人的形象早就在中国家喻户晓，成为一名产业工人是无数青春儿女的最大梦想。萧新安虽然冇得机会上大学，但有机会成为一个产业工人，那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萧山诚将手里的卷烟递给萧永春，停了停，重新抽出一根递给萧新安。萧新安平时不抽烟，但还是接了过来。
    3个人吞云吐雾。
    抽完一根烟，萧永春淡淡地讲：“你的事我会跟哥讲……”
    萧新安赶紧拍马屁：“有三爸出面，这件事肯定成！”
    道别时，萧山诚拍了拍萧新安的肩膀：“在工厂找不到工作就来码头，我跟老板讲过了，他会新包一个码头，北边的人多多益善，有多少他要多少。现今的东莞什么都不缺，缺的是人……”
    老板没有讲新包一个码头得赶跑原来的码头工人，肯定又是一番血雨腥风……不过，对于尧山村民来讲，只要老板大方仁义，打打杀杀算不得么子了不得的事……正如汉剧《杨门女将》中的唱词：
    杨家将请长缨慷慨出征，
    众儿郎齐奋勇冲锋陷阵；
    老令公提金刀勇冠三军，
    父子们忠心赤胆为国效命。
    金沙滩拼死战鬼泣神惊，
    众儿郎壮志未酬疆场饮恨；
    道如今宗保边关又丧命，
    才落得老老小小、冷冷清清孤寡一门。
    惨是惨了一点，但拳拳忠勇之心不改：
    佘太君赤胆忠心发似乎霜，
    百岁挂帅保家帮，
    校场分列桃花马，
    杨门女将气轩昂，
    擂鼓三通定输赢……
    为国家可以死，为主公亦可以死。所有的死都是英勇，都是忠心，都是豪情……喜欢远乡是吾乡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远乡是吾乡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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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