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试探

    凌非在郁博凡斜后方，对方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在说什么。凌非多等了等，确定听不到电话内容，这才放心去另一侧的茶水间接水了。
    这里的茶水间只提供内部员工使用，凌非有夏蔷给的临时工作证，自然是允许的。
    他看了眼消毒柜里那些码放好的白色马克杯，犹豫片刻后，还是从旁边取了一次性杯子。他确实是想尽量避免某些接触，以至于很少单独在外吃饭，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甚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都不知道。
    刚才何钦刚在控制室拉他胳膊，也让他有点敏感，好在时间很短暂，自己对何钦又不怎么设防，说话间也就岔过去了。
    水快接满了，凌非松掉开关，准备离开。
    “什么？乐总？开什么玩笑呢。”郁博凡的声音忽然变近了，凌非感觉对方跟他只隔了一堵墙。
    “只能说运气不好呗。乐总又不是来者不拒，能答应让我过去，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劲，好不容易问他要到房间号，可我刚下楼就被个开车不长眼的撞了，手机也弄坏了，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
    “后来？变卦了呀，好像是身边有人了。上次碰到还装不知道我呢，哼，他可真有意思。”
    郁博凡说话有点没好气，但似乎也没有表现得太遗憾，无非就是跟朋友随便吐个槽，口吻懒懒散散还有点软声软气，像在闹委屈。
    凌非已经离开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误闯乐子铭房间，是顶替了郁博凡。
    实话讲，心情有点复杂。
    尤其是在和郁博凡有这层关系的前提下，乐子铭当初既然发现睡错人，按说就不该不知道原本是谁，所以理由是什么？
    回到控制室喝了两口水，凌非看见乐子铭和何钦回来了，他没过去跟乐子铭说话，只想静下心先把歌完成好。
    “这两句重新录。”
    “好。”
    录歌还是很顺利的，毕竟凌非前面录得没什么问题了，现在补录，不过是为了多取样备选而已。
    结束后，何钦只把凌非和乐子铭送到控制室门口：“那今天先这样吧，等有结果我再通知你。”
    “好的，谢谢何老师。”凌非礼貌应道。
    “别客气，是你帮我的忙。”何钦对凌非笑了笑，这放在粉丝眼里，大致就属于标准偶像款的清新笑容，看起来很有治愈感。
    凌非也笑了：“嗯。”
    “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乐子铭适时提醒二人。
    何钦点头道：“行，回去吧。”
    这话主要也是对凌非说的，只是凌非有点心不在焉，慢半拍地应了一声：“好。”
    他和乐子铭离开还是由夏蔷带出去，并收回了临时工作证。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变得不那么柔和，干硬的凉风和稀薄的阳光，都无法给人带来太多温度，需要多穿些衣服御寒。
    凌非的手在袖中微蜷着，走路也很安静，大概是觉得冷，便把手放进了外套口袋。
    “有心事？”乐子铭跟他拿车的路上，忽然问起来。
    “没有。”
    凌非回答得很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大脑是放空的，也可能回想过录歌的事，或许还参了点其他杂七杂八的琐事。
    又好像在乐子铭问的时候，都忘记了。
    “你知道郁博凡吗？”他下意识反问，一时都没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刻意的。
    乐子铭好奇道：“不认识。怎么？你想找他？”
    对方看起来很从容，完全不像和郁博凡有瓜葛的样子，凌非蓦地感觉索然无味，摇了摇头说：“刚才倒水看见了，随便问问。”
    该反省一下了，他不应该试探乐子铭。明明自己向来反感追溯别人的过去，又何必轻信那些闲话。
    凌非的车放在了附近的停车场，他来时怕车不方便停，没往公司这边开。
    外面的风很大，露天停车场放了那么多车也挡不住，凌非看取车的也就零星几个人，便把手伸进乐子铭衣兜取暖，乐子铭笑着与他手指相扣。
    “今天感觉怎么样？我看你适应得不错。”
    凌非是真觉得冷，又用了些力抓紧乐子铭说：“也挺紧张的，不过何老师没给我压力。”
    他感觉刚开始何钦并没有很满意，直到后来进入状态，才着重让他改了改涉及棚内收音的技术性问题。这也算他情绪转换的快，幸亏以前帮朋友忙跑过几次录音棚，积累了一些经验。
    “还有呢？”两人已经走到车前，乐子铭松开他，坐进了驾驶座。
    “嗯？”凌非也坐进车里，正在系安全带。
    乐子铭的目光变得深沉，略微顿了一下，便斜靠过来将手撑在凌非腿边，低着声“好心”提醒：“你录音在看谁？”
    要么谁也不看用心唱，要么看了几眼……何钦，应该说在录歌以外的时间，都在跟何钦交流，想从对方的言语和眼神里获取更多相关歌曲的信息。
    凌非将手覆于乐子铭撑在自己身边的那只手上，手指一点点扣进乐子铭的指缝，然后凑到乐子铭耳边落了个吻，在分开前翘起唇角，笑得有点温柔，口吻还勾带着几分诱哄道：“我晚上不录歌。”
    乐子铭另一只手也撑过来，压到凌非身后，随即抽出被凌非扣着手指的那只手，按在凌非颈侧，并用拇指顶起凌非的下颌，说了声“我没听够”，便重重吻了下去……
    凌非当然知道乐子铭指的不是歌，也不说破，回家后就没怎么跟乐子铭分开。
    他承认自己掉进去了，掉进乐子铭的感情里，学不会挣扎。
    从浴室被抱出来，他已经累得抬不起腿，睡觉时依赖地贴着乐子铭的胸膛，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意识渐渐开始模糊：“明天还回来么？”
    乐子铭低头吮吻了一下他那洗过澡后，颜色浅淡又充满水分的嘴唇：“我尽量。”
    结果接连两天乐子铭都忙得抽不出空，一直没找凌非，驻唱自然也就不在场了。
    何钦消息来得很快，说是已经定下凌非的版本，要跟他确定歌曲相关事宜，包括发歌用的名字，微博名以及费用等问题。
    这些凌非也没犹豫，很快就给了答复。
    他还是想沿用自己在网站上的名字，微博也是现成的，省得再改，至于费用基本就是走个流程，按照对方的开价来。
    敲定完这些，歌在三天后就跟着游戏活动视频公布了。
    凌非不禁替游戏公司捏把汗，时间这么赶，对方有没有仔细听歌都难说。也许用他的版本，只是因为自己恰好来得及录，质量尚可而已。
    这款游戏的粉丝涵盖年龄层比较广，新活动的视频一出，光是剧情预告就让粉丝揪心不已，再加上凌非这首旋律好听又隐隐虐心的歌曲，更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一周后，游戏活动正式上线。
    剧情果然不负众望，在治愈的外表下，仔细回想皆是泪点，尤其是文案，感情铺垫得极其到位，步步命中粉丝要害，让粉丝又爱又恨，个个喊着要寄刀片。
    但有不少人微博讨论还加了后缀。
    “看在歌好听的份上，算了！”
    “送唱歌的小哥哥，就当无事发生！”
    “这个非言是从哪里来的宝藏男孩啊，好好听，我都快听哭了QAQ，歌越听越虐啊啊啊啊。”
    “神仙卡斯啊我的妈，要疯了！我不许我的首页没有人听过！”
    诸如此类。
    手游的微博评价其实往往都比较过激，两极分化还是很严重的，毕竟大多数对游戏满意的人都是沉默用户，很少上网发表言论。所以游戏公司一般也不会把这些极端的讨论内容当做重点参考对象，除非自身有重大失误。
    而新活动歌能在这些讨论里构成集中性话题，确实证明有一定影响力。
    这首歌从旋律到编曲都是出自圈内的老手，稍微懂行的都知道，尤其编曲是何钦本人，也算是这首歌另一种形式的彩蛋了。
    “编曲是何钦？何钦跟这游戏公司什么关系，居然跑去编曲？难不成女朋友在那家？”
    张昊扬在办公室看得一愣一愣的，正晃着凌非座椅扶手，纳闷地琢磨这首歌：“我刚看好多人转发都惊了，直接把‘何钦编曲’刷上了热搜。你说何钦不是搞新工作室么，他又不缺粉丝，上一次出歌还都是去年呢，这公司是钱给到位了还是跟他有熟人啊？”
    “人情吧。”凌非说。
    事实上，凌非也没料到编曲是何钦，只觉得风格比较熟悉，一直没太在意。
    不过时间这么紧张，应该是有人找何钦帮忙，就跟何钦找他是一个性质。至于何钦为什么担任编曲工作，就非常好理解了。
    这个不管是职业圈还是他们这些玩儿业余的圈子，都是大同小异，因为缺，好的编曲更缺。
    “诶，非言是谁？新人歌手？歌唱得还挺好听的，凌哥你听说过么？”
    张昊扬平时很少玩儿手游，难得有个不错的现象级游戏他喜欢，好奇心还挺重。
    凌非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隐瞒，他还是很信任张昊扬的，于是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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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扬每次都接近真相，但关键性真相总是擦肩而过，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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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