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夸海口？

        临近黄昏，祝青凌一行人到了度柳镇，问了镇上的人，得知他们还没走远。
祝青凌更是迫切，终于在镇子西边追上运送银子的军队。
双方一见面，首先是戒备，直到祝青凌拿出手信，亮明锡牌，他们才放下武器。
祝青凌是受知府嘱托而来，押送税银的小队理应向她回话，领头的校尉拱手，“末将姓齐，愿意接受检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士兵们都持着火把分列两旁，火光跳跃着映亮马车上镶嵌铜钉的木箱，上面白色的封条完好无损。
祝青凌走近箱子，神色肃穆，仔细检查过箱子的外表后，她下令：“开箱！”
箱子缓缓开启，一锭锭银子整齐地码在箱子里，光泽鲜亮。
祝青凌朝身后一招手，立刻有士兵上前清点。
齐校尉紧张地捏着手心，甚至觉得他的性命全都系在这几箱银子上。
士兵清点完，声音洪亮地报数：“官银一万两，都在这里。”
祝青凌的目光没有放过箱子的丝毫磨损，看着箱子背面的浅浅划痕，问道：“官银的标记检查过了？”
士兵应下。
齐校尉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像脱水的鱼重新回到水里，“大人，末将一路上都没敢少看这几个箱子一眼，不敢说功劳，只是并不会出差错。”
祝青凌看了他一眼，眉宇间的怀疑还没有散去，难道是还没来得及下手？
她没有回答，径直拿起一锭银子，底部的确有‘应天府 贤奉六年’的字样。
底戳都是官府私下制造，各有特点，方便朝廷排查真伪。
可以说看见这个底戳，官银的真假就是板上钉钉。
祝青凌放在手里掂了掂重量，这副模样让齐校尉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个失手，这银子就不见了。
“大人，您看它的确是真的，末将一路送到这里，不敢吃不敢睡，银子不可能在眼皮子底下飞走。”
祝青凌摇头，声音笃定：“齐校尉，这批银子的确有问题，它们已经被人掉包。”
所有士兵都震惊地低呼，齐校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不可能，你想耍什么花样？”
祝青凌拨开齐校尉已经出鞘的刀，神色严肃：“齐校尉，我没有恶意，此时发现银子有问题，总好过到了京城，被户部官员清点出来。”
她趁众人没有反应及时，抽出铁尺劈在官银上，官银发出一声脆响，随即裂为两半。
众人清楚地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中间，居然是石子！
祝青凌紧紧咬着后槽牙，千防万防，还是让他们得手。
一众士兵呆呆地看着银子，说不出话来。
齐校尉指着官银，手止不住地发抖，“这些银子，都被人拿走了？”
他一瞬间觉得天都塌了，押送官银失利的罪名落下来，不但他活不了，他的妻儿家小这一生也完了。
祝青凌深深呼吸几下，虽然想镇定下来，声线却有些发抖，“你们继续押送银子上路，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接下来的事，我会调查。”
齐校尉蹲下去，双手抱着头，“上路？是上断头台吧?等京城的贵人一发现，等着我们的就是大狱，斩首！我不能去，趁着现在没人知道这件事，我要回家让我娘赶紧跑，越远越好.....”
齐校尉语无伦次，显然已经崩溃。
其余的士兵也站在原地惊慌失措，领头的校尉都吓得六神无主，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祝青凌默不作声地把箱子一一盖好，惊慌过后反而更加镇定，她冷冷道：“怎么？这就要认输了？即便你们逃掉，让你们活下去的也不是你们的能耐，而是敌人 的轻蔑！”
“齐校尉，你入行伍多年，深得信任，我从不怀疑你的勇气，但你失了分寸，如果这批银子追不回来，它就是整个应天府的债。”
林子里只有风声来回穿梭，祝青凌见他们镇静下来，也缓和了语气，“还记得你们的任务吗？把这批银子平安送到京城，现在又多了一个，为应天府的百姓讨回公道！”
她环视一圈，接着说道，“何况，现在本捕已经追上你们，只要本捕不同意放你们走，你们就别想离开。”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既调动了他们的血性，也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她就不信留不下他们。
齐校尉慢慢站起来，哑声问道：“如果银子找回来，我们就不会有事？”
祝青凌勾唇，郑重点头，“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齐校尉沉默一会，继续问道：“我们如果查了，但是没有结果，知府会不会对末将的家属网开一面？”
祝青凌上前，拍在他的肩膀上，“这种情况，恕我无法对你承诺，本捕想要办的案子，总不会惨淡收场。”
祝青凌到了度柳镇的客栈，要了一间单独的客房，知道了结果，她的心里反而不再打鼓。
齐校尉肯定会放慢脚程，她大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追回失踪的银子。
祝青凌喃喃道：“一个月，太久了。”
虎子敲敲门，听到‘请进’后，端着食盘放在圆桌上，“师父，忙了两日，过来好好吃点东西，吃饱才有力气查案子。”
祝青凌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饭。
“虎子，敌人不应当会在车子走时把银子掉包，他们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下手？”
虎子咬着一只鸡腿，听到问话连忙吐出来，“我觉得在他们放松警惕时，比如睡觉。”
“齐校尉说他在途中停留过八次，每次都有人看守银子，难道银子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祝青凌其实在自言自语，遇到难题时，她总是喜欢冥想。
“不对，他们忌惮裴承霖，不会冒着危险去赌，莫非是送银子的官兵里应外合？”
祝青凌又觉得说不通，裴承霖挑选的官兵都是精锐，在应天府土生土长，不应该轻易背叛。
“那就只能是途中掉包。”
虎子已经把手伸到祝青凌面前，“师父，你醒醒，我说敌人偷走账册，账册的用处就是核对银子的数量，当时他们一定是准备好假银子准备动手，咱们只需要盘查十月初六之后发生的事。”
祝青凌勾起唇角，眉眼里都是笑意，“说的不错，很符合案发情形的预设。”
虎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都是和师父学的。”
祝青凌叫来纸笔，画上沿途的路线，齐校尉只是和她说了一遍，祝青凌就能分毫不差地复原出来。
虎子一旁啧啧称奇，“师父，怪不得你敢夸海口，这幅图再详细点，老鼠洞都能在上面找到吧？”
祝青凌展开纸张吹了吹，“夸海口？”
空气突然安静，虎子打着哈哈，“师父我看懂你画的图了，齐校尉在十月初六以后的三天，路上休整了三次，这两处是夜里休整，这一处则是没赶上夜里投宿，上午休整，所以你把这一个画圈圈。”
祝青凌勾唇，提笔在上面圈圈点点，“还不算笨到家，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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